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丁若羽见到了一些不属于她这世的记忆。
她忆起浮舟曾拥有一支五百人的天族亲兵队伍,名叫“飞羽”,不知多少年前,他们在一起经历了无数血战,直至最后,整个队伍里只剩下她一人。
某一战,亲兵里仅剩的三人为了掩护她,接连死在了眼前,而她则借此机会逃到凡界一处人迹罕至的荒漠。
杀遍魔族,为飞羽的战友们报仇……此想法悄然在她心底萌了芽。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荒漠尽头,正是魔族的起源地。
当年,不过一千多岁的浮舟就这么浑浑噩噩踏入了魔域,一边竭力隐藏着天族气息,一边也带着好奇,观摩了一整场血腥疯狂的邪魔祭典。
先是见证了一只魔种破蛹而出。
冰冷的血液,腐败的肉糜,祭祀时烧焦的头骨……
而魔族的冰灵石,是这片怪草丛生的地狱里唯一圣洁的物品。
此刻,它悬于祭坛中央那团半人高的魔蛹上方,万物复苏般的莹绿光点曼然洒落,将浅红圆润的魔蛹外壳映照得微微透明。
蜂拥的魔物扑向祭坛,却又被外围包裹的结界一一弹开。他们只得绕成了密不透风的圈子,鬼哭狼嚎般唱着只有本族方能听懂的祝词,挥动四肢跳起狂乱且热烈的舞蹈。
阴沉的天幕笼罩了一层灰雾,飘来女人与孩子的啼哭声,愁云惨淡,蓦地劈下一道紫电。雷声停下后,魔蛹破裂,显露出里头血淋淋的人形怪物。
嚎叫声戛然而止,群魔也似中了禁制般停在原地摆着各异的造型一动不动。忽然,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混乱,像石子打落于湖面,一个外表看起来不超过五岁的孩童爬上祭坛,扑在那尚未来得及站起的血人身上,精准地咬断了他的喉管。
人形魔种身上开始流淌出大量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血水,高台被侵蚀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浮舟攀在不远处一株奇形怪状的漆黑枝桠上,离地数丈高,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到血水的毒性对那孩童毫无效果,血人乱挥乱打奋力挣扎,却始终甩不脱对方,反而像头虎口下的羔羊,被撕成块块碎片。
“还这么小就如此凶残,真是天生的捕猎者,不能让他长大了……”浮舟翻上一根粗枝,单膝跪在其上,取下了背上的弓弩对准祭坛上撕咬的两个身影,合起一只眼睛。
就在这时,围观的群魔也开始继续兴奋地振臂欢呼,叫出的那两个字由杂乱逐渐变得齐整。当时的浮舟并未能听懂,而重新拾起这段记忆的丁若羽却清晰地听出,他们在高喊“流焰”。
“魂箭?”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弩上,阻止浮舟继续射杀。
雪白的衣袍,毫无记忆点的普通容貌,陌生人过一小段时间便会忘却的五官。浮舟冷冷扫了他一眼,又盯向包围圈中的幼童,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道:“天族?”
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对方自然也只是一笑回应,蹲在她旁边的一根枝桠上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箭若放出去了,无论射没射中,下方那数千魔族都会发现你的位置,一拥而上将你撕成碎片?”
“想过,”浮舟放下弓弩,像是被他说服了,拆下泛着银白光泽的箭放回箭筒,转而望向他道,“以我毫无天赋的一命,带走底下那个杀戮天才的命,还是很划算的。”
“偏激!”对方笑道,“你还年轻,就想着怎么去死,有没有考虑过在乎你的那些人?”
浮舟抽出匕首对着他道:“这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白衣人笑着将目光移向祭坛,忽一扬眉道:“方才说话声太大,你看,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台上捧起残渣里唯一完整的心脏的幼童,此刻也停了下来,静坐在原地,糊满了血渍的脸仰了起来,望向并没有什么枝叶遮掩的二人。
浮舟抓紧一根树枝,迅速起身,顺腿将白袍男子从旁边笔直地踹了下去。
可当她跳开数丈远后,才发现白袍人和那数不清的魔族都并没有追上来。
他们离得远远的,甚至开始缓缓后退,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她,或者是她身后,望得她突然间被一股恐怖的寒意笼罩。
慌乱中,浮舟一脚踩空,从树上摔了下来。
她赶忙稳住身形落在地面,面前蹲着一个比祭坛上的幼童看上去还要小上些许的孩子,左手手心握着只巨大的魔族螳螂的细长身躯,右手一扯,将其头部生生拽了下来。
眼看着后方的魔族又要冲上来,浮舟一时间管不了那么多,俯身将这还在继续捏破螳螂眼睛的幼童拦腰抱起,奔进黑雾朦胧的魔域森林中。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嗷嗷乱叫的追赶声,她方在一处水质浑浊的石潭边停下。怀中小小的孩童似乎是个哑巴,从被她带走起直到现在都未发出半点声音,安静得不正常。
浮舟将他抱上一块巨石,举目四望,林中连一只鸟都没有。她叹了声,转头对幼童道:“等我出了魔域,就放你走。”
幼童不光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到声音,乖乖地坐在石头上,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只是玩弄着手里螳螂的尸体,扯下一小截,就准备往嘴里塞。
“哎,别吃!”浮舟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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