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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中惊诧,薛枞试探着,出声道:“孟南帆?”

回答他的是满室静默。

薛枞只能将一切归于将醒未醒的幻觉,毕竟还有更值得头疼的事——上班。

按理说孟南帆去不去工作室也没所谓,但路衡谦自作主张,觉得他一定在家闲不住,很早便让司机在门外候着。

车程不到10分钟,薛枞倒巴不得距离再远一点才好。他从未去过孟南帆工作的地方,推开车门,连腿往哪个方向迈都不清楚。还好孟南帆人气足够高,又是老板,离得很远就有一群人一拥而上,硬是簇拥着他一步一步找到了路。

可这短短几步也折腾得他够呛,光是“好点没好点没”“大家想死你了”就听了数10遍,七嘴八舌,从各个角度无孔不入,也偶尔夹杂着几句“那个薛什么,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得很,推你干嘛?八成是腿瘸了脑子也有病。”

可薛枞也不能捂着耳朵,只一概不理。

除了有笑话可看以外,他的身边从没围绕过这么多人。薛枞好像天生就有招人讨厌的本事,任谁见到他都是躲闪开来,还带着假惺惺的体贴,不愿让人一眼看穿。

他始终不明白假装热切的讨好有什么意思,毫无意义的玩笑又究竟何以值得发笑。

薛枞孑然一身的冷清永远融不进这满屋子的热闹。

而今,几十个人围在他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原来这就是孟南帆的生活。被人喜欢,被人关心,被人挂念,是这种感觉。

可这不是薛枞,这是人人都喜欢的孟南帆。是对隐匿在黑暗里的薛枞都愿意伸出手来的那个人。

交谈的声音渐渐小了,或许他们终于察觉出孟南帆今日的不同,又回到薛枞所熟悉的那种安静中去。

他找到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带上,将探寻的目光挡在门外,自己却一筹莫展。

孟南帆是画家,他可不是,难道今天就在这里躲一天?接下来呢?躲一周?一个月?一年?

他单手支着下巴,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不会画?”

蓦地,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而耳边传来。

薛枞像是被吓了一跳,背脊都下意识绷紧了一些。

又是一声轻笑。

薛枞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保持着凝固的坐姿,话到嘴边,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孟、南、帆。”

那人又不理睬他了。

“你给我出来!”薛枞被他耍了这两次,多少有些恼怒,“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怒气,反倒很愉悦似的:“脾气见长呀。”

薛枞又四处看了看:“你人在哪里?”

“你说呢?”孟南帆比他还委屈似的,“我要是能出来,也不必这样和你讲话。”

薛枞这才确定,孟南帆竟然真的和他在同一具躯体里。若要深究,却是薛枞鸠占鹊巢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心虚使他的声音弱了一些,“我怎么才能回去?”

在别人身体里醒来这么荒谬的事,早已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如今终于有人可以谈谈,他也不免松懈一些。

“谁知道呢?”对方却反而是相当无所谓的语气。

薛枞面对这个说话毫无章法的人,也无计可施,“这可是‘你的’身体”,他着重强调了归属权,“你不想把我赶出去?”

“当然不要,”孟南帆十分无辜,“有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在我身体里,多有趣,求之不得。”

薛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我抢了你的身体,你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孟南帆仍然坦然,“说不定我可以就去你身体里了。”

“你——”

薛枞不明白寻常人要怎么才能和古怪的孟南帆对话超过十句以上。

“正好我很无聊,”孟南帆把声音压低一些,装出昏昏欲睡的模糊语调,“而且最近也想休个假呢。”

薛枞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孟南帆在脑海中示意他噤声。接着,薛枞听到孟南帆真正的声音从他开合的双唇传出:“进来。”

秘书见他唇角上扬,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模样,长长呼出一口气:“老板,你可把外面的人吓死了。”

“嗯?”孟南帆唇角的弧线又上扬几分,“为什么?”

“还问呢,你自己刚才一脸严肃,小叶子都不敢说话了,”孟南帆的秘书李谨被他感染,也笑得放松了不少,“大家都以为你的腿真好不了了,生着闷气,还派我来侦查一下。”

李谨拍了拍胸口,显然心有余悸:“给个准话呗,您这腿究竟能好不?”

“担心什么,”孟南帆悠悠然笑道,“过两天就好了。再说了,我一个画画的,就算腿真断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谨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见他无碍便十分雀跃:“那我先出去了,跟他们都说说,省得外头气氛压抑。”

孟南帆点点头。

薛枞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支配权好像消失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好像是,孟南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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