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断在这里。
孟南帆直觉地清楚,不应该再问下去,仍忍不住出声道:“后来——”
薛枞却没有回避:“有人把我从警局接走了。不是什么大事。”
孟南帆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这一次却是薛枞开口询问,语气里的紧张即使强自按捺,还是无法掩藏,“丢掉了吗?”
孟南帆反应了一瞬,才想到是相片的事:“当然没有。我收起来了,就在家里。”
“……谢谢你。”
孟南帆乍然被他道谢,一时惊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薛枞说道:“其他的,什么都别问。”
就算他不这样要求,孟南帆也并无打算刨根究底,何况薛枞对他的态度,比以往软化了不止半分。
“好吗?”薛枞见他没有回应,像是怕被拒绝,又轻声补充道。
“嗯。”
孟南帆曾经觉得,自己或许是同龄人里,最了解薛枞的那一个。他看到过这人冷硬外表下的另一面,见过他从不表露的无措与失落,也知晓他定然有许多苦衷。
可他没有见过薛枞像这样软下声音向他示弱,更没亲眼目睹过那些所谓苦衷,究竟是怎样鲜明的往事。孟南帆心中生出些难以言明的怜惜,又安抚般温言道:“我这人记性不好,向来记不清梦见了什么。”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路衡谦又准时过来接他上班。
薛枞没有拒绝,他沉默地跟在路衡谦身后。
“不是说好下班等我接你吗?”被接连放了两天鸽子,路衡谦也没显露出不满的意思,“今天别又先走了。”
“好。”薛枞一反常态地,主动回答了这句话。
孟南帆却琢磨出一丝不对劲:“小枞,你……为什么跟他走?”
“方便一点。”薛枞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声,只敷衍道。
孟南帆心中奇怪的感觉更扩大一些,他没有注意过薛枞对路衡谦的态度,可如今看来,似乎有点不同。
路衡谦见他落在了后面,也放慢脚步,很自然地想揽过他的肩膀:“腿还是不行?”
孟南帆与他本就是熟稔至极的关系,路衡谦对他再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薛枞受之有愧,每回都有躲闪的意思。这次同样想要避开,却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而路衡谦在伸手的刹那已经有些后悔。从前勾肩搭背惯了也没什么不自在,可若是孟南帆一躲,气氛倒反而有些……难以言喻。
他正准备收回手,却见到对方打趣的笑容。
“热不热啊,”孟南帆把他的手推开,又抬腿走了两步,“别扶了,有我这么健步如飞的病患吗?”
说不清的气氛彻底消失了。
路衡谦也松懈下来,他有些狐疑地看了孟南帆一眼,还是选择不去询问,只由着恢复如常的孟南帆与他说笑。
薛枞见他们聊得投机,也刻意地不再去听。即使他顶着孟南帆的躯壳,路衡谦对他们二人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再听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临下车时,薛枞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人通常对自己的名字尤其敏感,即使在走神,也被这谈论拉了回来。
“薛枞还没醒吗?”是孟南帆的声音。
路衡谦点点头,唇边划开一道嘲讽的弧度:“活该。”
可孟南帆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竟没有向往常那样,急着替他辩驳。他笑了笑:“下周去看看他吧。”
“不是才说了别去。”路衡谦不赞同地看向他。
孟南帆少见地没有理睬,只看着窗外:“我到了。”
这一整天孟南帆都没有休息,他有许多积压的工作需要完成。
到下班时,薛枞才重新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
路衡谦这次来得十分准时,他直接进了孟南帆的办公室:“回家?”
薛枞点点头。
又是一路无话。可孟南帆却敏锐地察觉出,薛枞是在开心。
他很少从薛枞身上看到这种纯粹的、积极的情绪,即使它并不外显。
孟南帆进而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生气,可他在气什么?
可以说,从有意识开始,孟南帆的负面情绪就少得可怜,他大概是个天然的乐观主义者。可他竟然因为别人的开心,而滋生出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不悦。
这实在是件怪异得很的事。
“你是不是——”
孟南帆只问出了一半,薛枞等了许久,没见他把问题补充完整,也就并不回答。
孟南帆的胡思乱想一直持续到晚上,薛枞那时已经再次蜷缩着躺在客房的大床上。
他注意到薛枞的睡姿,又忍不住担心起这人会不会失眠。毕竟噩梦连连,任谁都会有些抗拒。可薛枞早已经历了无数这样的梦境,除了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别的办法。
更何况,现实从来比梦境残酷——它可没法醒过来。
薛枞严守着自己的生物钟,十点就沉沉睡去,然后一如既往地,跌入无法摆脱的梦魇。
是几周前的一天。
他漫无目的地在公司外等了很久,神色有些恍惚。成年之后,他已经很少再有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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