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枞嘲讽地勾起唇角,回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向地往下一掰。他刚被宋澄折腾了一通,手上的力气也没有完恢复,虽然制住了周玉琪,却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可周玉琪像是丢了命似的尖叫起来。
“闭嘴——”
薛枞见她没吃到苦头,将手腕握得更紧,周玉琪的惨叫才终于真实了一些,多出几分凄厉。
沈安是头一个从书房出来的,他在里头待了不到一刻钟,却总是担心薛枞,谁知刚出门,就听见了母亲的惨叫,而她的手腕,被薛枞反手捏着,呈现一个几乎折断的角度。
“哥,你放开她。”
沈安来不及思考,就想将他们分开。在他记忆里,仍然保留着薛枞差点将周玉琪杀死的片段。沈安后来得知的讯息,是说薛枞伤心过度,很长时间都情绪不太稳定,才失手伤了周玉琪。沈安曾试图去安慰他,可薛枞从不理睬。
沈安再是喜欢这个哥哥,此刻却也容不得他伤害自己的母亲。
薛枞的身体是有些前倾的,被沈安猛地一拽,整个上半身都向后仰去,可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争执,是在二楼走廊的拐角,其下是连绵的阶梯。
轮椅发出“咔呲”的摩擦音,本就有半个轮胎滑到阶梯之外,在薛枞重心不稳时终于陷落下去。
循声而来的孟南帆,连轮椅上的人是谁都看不清楚,只来得及伸出手去搭救,却将将触碰到了衣角,就被翻倒的轮椅裹带着摔下了楼梯。
而沈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只顾着去检查周玉琪的伤势,在听到轮椅滚落的声音时,只愣愣地扑了个空。
轮椅一级一级地滚向底楼的楼梯口,终于停下,薛枞摔在地上,昏迷不醒。孟南帆比他更严重一些,因为侧翻的轮椅压到了他的腿,地毯上积了大滩的血迹。
“怎么回事?”耳边是沈易严厉的责问,沈安充耳不闻,他快步下了楼梯,去到薛枞的身边。
“南帆!”却有另一道声音响起,路衡谦惊怒地看着晕厥在地、血流不止的孟南帆,迅速地叫了救护车,又扫视了在场众人,眼神中凶光极盛,显得格外地咄咄逼人,“是谁?”
刚从二楼下来的周玉琪被他的语气吓得退后一步,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不是我。”
这下连沈易都朝她看了过去。
“是、是他推的,”周玉琪脑子一热,指着地上的人道,“是薛枞。”
路衡谦也看过去,却觉得轮廓有几分熟悉,仔细回忆片刻,也只模糊地记起来一些,净是这人四处惹事又不识好歹的模样。没想到孟南帆曾经无数次的示好,被他冷待不说,这人如今竟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是他。”
“你认识他?”周玉琪见他流露出的一丝厌恶,忙不迭地顺坡下驴,“小枞是性格不太……嗯,不太友善,但心不坏,只是起了争执才……南帆只是帮我回了句嘴。”
她假意替薛枞说话,却半真半假地栽赃给他。
路衡谦讨厌她的聒噪,转向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是吗?”
沈安定睛看他。
路衡谦不知道,沈安其实认得他,就像薛枞暗暗注视着路衡谦一样,沈安也默默地观察着薛枞。
沈安从前弄不懂薛枞对路衡谦过分的关注源于何处,却在将他从宋澄手中救出来之后恍然大悟。
再不愿意承认,沈安也明白过来,薛枞或许喜欢着同性。
他大概喜欢这个名叫路衡谦的男人,可又愿意爬上宋澄的床。
这邪恶又混乱的猜想令沈安心脏刺痛。
他在回程的路上,刻意去忘掉薛枞身上的痕迹,忘掉他雾气蒙蒙的眼眸,忘掉他赤裸的脚踝,驯顺的姿态。
可现在纷纷都回忆了起来,将大脑堵塞得拥挤不堪。
沈安记得,方才回到家的时候,薛枞的目光都是停驻在路衡谦身上的——而他分明刚与宋澄做爱。
他的哥哥,怎么能是这样淫糜又堕落的人?
“对。”他鬼使神差地,撒了个一戳就破的蹩脚谎言,只希望路衡谦对薛枞的厌恶延续下去。其实只要孟南帆醒来,它就会不攻自破,沈安也不会掩藏。可令他不解的是,薛枞昏迷的这许多天里,竟没有任何人向他质疑过。
或许是漠不关心,又或许,除了薛枞自己,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为他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