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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薛枞仍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靠营养针维持的身体比之前更瘦削了一些,在惨白的灯光底下,虚幻得像一道影子。

听到薛枞齿缝间滑落的名字,沈安心中悸动。他凝神去看哥哥的神色变化,却什么也无法捕捉到。

“你不是想让我消气么,”薛枞的语气都有些飘忽,因为体弱的缘故,不免减了几分强势,“很简单。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薛枞头一次用商量的口吻与沈安说话,可这“好不好”却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反而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沈安渐渐逼近的脚步又一次停下。

“哥……”

他喃喃道,却不敢再恬不知耻地追上去。

薛枞头也没回。

他的证件和手机都被细心放在了病床床头的矮桌上。薛枞取了东西,又去办好出院手续,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脑袋很空,只想安静地休憩一下。

也不知道孟南帆怎么样了。

他表达的情意,对薛枞来说,也就是清醒前一刻的事情,却不知道距今过去了多久。薛枞叹了口气,踌躇片刻,还是拨通了孟南帆的手机——还好号码早就烂熟于心。

薛枞本还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却在规律的嘟嘟声之后,只听见传来的一连串忙音。

他匆匆起身,想去孟南帆家里探望,还没下楼,就在并不宽敞的走廊碰见步履匆忙的熟人。

“你醒了,”没料到是路衡谦将他叫住,“薛枞。”

薛枞对他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路衡谦却错身一步,一反常态地将他拦住:“等等。”

薛枞抬头看他,见路衡谦面色疲倦,额角也渗出细汗,显然奔波了许久。

“你果然很能惹事,”路衡谦克制着怒意,手中的病例都被他捏出褶皱来,“把南帆——”

“他怎么了?”薛枞本就担心,听见孟南帆的名字,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路衡谦没见过薛枞这么急切的模样,这做派倒像很关心孟南帆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加害者的惺惺作态。

他把病例摔到了薛枞的腿上:“自己看。”

薛枞将纸张抹平,略过晦涩难懂的术语和检测数据,只看了结论的部分:“他昏迷了多久?”

“半个月。”路衡谦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枞,“他差点摔瘸了腿,好不容易好转一些,又因为后遗症,莫名其妙地晕倒,到现在还醒不过来,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我。”薛枞将病例递还给他,“东西收好。”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医生,”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带着微弱的泣音,“我的儿子究竟怎么了?还是查不出来吗?”

她被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中间,从薛枞身边路过,眉眼间竟带给他熟悉的感觉。

医生摇了摇头。

“他在画室晕倒……可是之前都没有征兆,”她的泪水涌出来,“怎么现在还不醒啊?”

“那是南帆的妈妈。”路衡谦本想上前与她打声招呼,见她与医生谈话,就留在了薛枞身边。

那妇人虽然慌乱,却仍是轻声细语的,离得远了,薛枞便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能见到那双瞳色偏淡的眼睛。想来孟南帆的弯弯笑眼便是遗传自她,只是那眼里此刻盛满了忐忑与担忧。

医生不住地安慰她,却无济于事。毕竟症结没有找到,孟南帆的清醒就遥遥无期。

“再观察几天吧,别太担心。”主治的医生与她相熟,又对她相当尊敬,奈何找不出解决之法,也只得泛泛地劝说。

“辛苦你们了。”她勉强地笑了笑。

薛枞想上前安慰,却没有任何立场,只能默默地守在一边。

路衡谦常去孟家串门,对孟南帆的妈妈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见她郁结于心,也十分不忍,对薛枞的不满便愈深:“满意了?”

“不是我。”依着薛枞的性子,话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可他却无法忽视路衡谦眸中的冷光。

这是薛枞从自己的身体醒来之后,见到路衡谦的第一面。

剥离了所有温情的面具,不再有任何容人侥幸的伪饰,将赤裸裸的一面摊开,终于恍如隔世。路衡谦投向他的目光,只剩冰棱一样刺人的冷意。

看到那里头不加掩饰的怀疑与指责,薛枞自嘲地笑了笑。

可偏偏这才是真实。

薛枞神色不变:“是沈安失手推我下去,孟南帆拉住了我。随便你信不信。”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过分清晰的眉目暴露在白炽灯下,让他像是独立于这个空间的造物:“路衡谦,我只解释这一次。”

路衡谦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起孟南帆的几次辩解,都被他当做了袒护,他甚至清晰地记得孟南帆的语气。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那不像顺遂又开朗的孟南帆会说出的话,更不像他会显露的神情。就好像在说出口的瞬间,就笃定了不会得到理解,也不会得到认可。

路衡谦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只觉得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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