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朝廷发下了对徐氏一案的判决文书,萧王府因受牵连被褫夺爵位,三日之内阖府上下从曾经的百年府宅中搬出,低调搬进了城东另一幢不起眼的老宅子里。
大梁朝唯一的异姓王府就此成为历史,后头再有人谈起,也不过一声唏嘘。
萧家却并未就此被人遗忘,因那出“刁蛮公主俏驸马”的戏剧在京中广为流传,萧砚宁始终处于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每日都有围绕着他和谢徽禛的新故事,在各戏园、茶楼、酒肆内大肆散播。
及到某日常朝,终于有御史忍不住当廷与皇帝奏报了此事,言此一事太过有损储君声誉,不能再如此放任自流,皇帝沉默过后,当众说出了乐平公主三年前就已薨逝、太子为替妹续命,才有此一举的前因后果,满堂哗然。
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京中,陛下宽宏仁德、太子舍身助妹、萧家与驸马深明大义,使得早逝的乐平公主有了家室,有了香火祭祀,还能名正言顺葬入皇陵,不至流落在外成为孤魂野鬼。
有那广为传颂的一出出戏剧故事在前,如此荒诞不循常理之事,却在民间传成了一桩美谈。
太子与驸马俱是有情有义之人,所作所为皆出于爱护公主的一片好心,如此义举,堪为当世楷模。即便他二人在相处之中生出了伦常之外的情谊,那也是情非得已,又岂能过多苛责,便是公主泉下有知,想必也乐得成他们。
无论如何,谢徽禛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没人戳他和萧砚宁的脊梁骨,除了个别顽固迂腐的士大夫,所有人都接受良好,甚至已默认了在君后之后,大梁即将迎来一位太子男妃。
随便吧,当初陛下要立男后,他们跪穿膝盖、磕破脑袋阻拦也没用,如今一回生二回熟,见怪不怪罢了,陛下都点头了的事情,他们何必跳出来反对,自讨没趣。
但在那之前,萧砚宁还需得为乐平公主守丧一载。
夏末之际,公主府上挂起白幡,设下灵堂,补办乐平公主迟到了三年的丧礼。
公主府内停灵七日,日日有客登门祭奠,皇帝与太子如此看重公主,世人看在眼中,自然也会给足了面子。
第七日时,谢徽禛这个皇太子甚至亲自来了公主府,为乐平公主上香洒酒。
谢徽禛一进门便看到了萧砚宁,小寡夫一身丧服跪在灵柩边,与每一位来祭奠的客人致意道谢。
即便是做戏,萧砚宁这几日大约也被折腾得够呛,整个人瘦了一圈,听到通报来的是谢徽禛,萧砚宁惊讶抬头,对上已走上前来的谢徽禛的目光。
谢徽禛视线自萧砚宁脸上滑下,落至他藏在宽大丧服下的腰间,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情绪。
萧砚宁回神,带着身侧的孩子一起与他谢恩。
谢徽禛瞥了一眼那小孩,半月前才刚收养到萧砚宁名下,看着已与萧砚宁十分亲近,乖倒是够乖的,却叫谢徽禛略微不快,虽这孩子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就是他本人。
喜当娘也不能叫谢徽禛舒坦,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萧砚宁身边有更多分了他心思的人。
敛回心绪,谢徽禛走上前,对着自己的牌位和棺椁上了香,再洒下酒。
乐平公主就是他,他就是乐平公主,自己祭拜自己,谢徽禛却半点不觉晦气和诡异,做得自然无比。
萧砚宁看着他的动作,本以为他上完香就会走,谢徽禛却没有,过来萧砚宁身边半蹲下,与他一块一张一张慢慢往火盆中扔黄纸。
萧砚宁小声问他:“殿下怎来了?”
谢徽禛道:“乐平名义上是我堂妹,来给她上炷香不是应该的?”
萧砚宁:“香上完了,殿下不走么?”
谢徽禛:“不走。”
萧砚宁:“……”
后头又陆续有客上门,瞧见谢徽禛也在,都分外诧异,上完香还要过来与谢徽禛行礼。
谢徽禛不怎么理人,来人大多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唯谢徽禛一个,从晌午一直待到了傍晚,萧砚宁几次撵人,他偏不肯走。
申时末,最后一波来祭奠的客人离开,下人送来膳食,谢徽禛一看是清汤寡水的素菜素汤,不由皱眉:“做戏而已,需要当真吃这些?这小孩难道也跟着你吃这个?”
萧砚宁叫人将孩子带下去,随口道:“只能这样,若是公主府的人出外采买大鱼大肉,被人瞧见了,会怎么想?家里那头悄悄送了些吃的来,给孩子吃就行。”
萧砚宁席地坐下,端起了饭碗:“殿下还不走吗?要落宫钥了。”
“父皇今日出宫了,我不回去,他不会知道的。”谢徽禛道。
萧砚宁:“外头人都知道你今日来了这里,要是没走……”
谢徽禛:“我方才已叫人驾着车辇回宫去了,没谁知道我还在这里,而且,今日过后我们就得一年不见了,砚宁,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啊?”
萧砚宁到嘴边还要赶人的话顿住,不再说了,将膳食分了他一半。
“只有这个,少爷勉为其难吃吧。”
谢徽禛笑了声,也端起饭碗。
他漫不经心地挑着吃食,问萧砚宁:“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一大圈,不会当真夜里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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