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余白辞别父母,带着唐宁离开余家村,开车回市区。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周末实在是过得丰富多彩,但就算再多彩,过去了又是周一。对余白来说,日子似乎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上班,下班,加班。只是除此之外再加进一股乱流般的不确定性因素——唐宁。
忆及从前,似乎也是这样。不同只是,那时的唐宁隔一阵才来叨扰她一回。这一次却是得寸进尺,只要人不出差,还在A市,就随时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中午求赏口饭,夜里求留宿,事后清晨挤在小浴室里,又突然对她说:“这周六我爷爷奶奶结婚纪念日请吃饭,你得跟我一起去。”
当时余白才刚起床,睡眼惺忪,正在淋浴,听到这话也没多想,随口答应。后来细问,才知道这顿饭是要到唐延教授家里去吃的,只是家宴,外人就她一个。
余白自然晓得这代表着什么,唐宁已经见过她的父母,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起初她还不觉有异,毕竟已是三十好几的人,各种都经历过,不就是吃顿饭么?直到赴约的日子渐渐临近,才莫名开始紧张。
起初,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这紧张是因为那顿饭而起,只觉闲下来就心神不定,食欲也不大好,有时候连吃饭都忘了。她以为只是工作忙,手上恰有两个项目同时到了最后限期。可时至周五,那两个项目都已经顺利收尾,这心神不定食欲不振的症状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余白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三十好几,各种都经历过,但见家长这种事却是第一回。而且,那家长还是大名鼎鼎的唐延教授与唐嘉恒大律师。
人家会不会嫌她老,嫌她凶,嫌她连张律师执业证都没有?她胡思乱想,猜不到这样一家要是吵起架来会是怎样的盛况。
而且,除去紧张,她还有些悻悻,原本看着唐宁在她父亲面前冒汗,只觉得好笑,如今轮到自己,才真正理解了这种感觉。人果然不是能幸灾乐祸的,直到此刻她才深切懂得了这个道理。
就这样过了下班时间,余白并没打算走,与其回去闲着继续纠结,还不如把手上的琐碎工作清一清。
周五晚上加班的人原本就比平时少,她坐的那片办公区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玻璃房子里的吴东元。
八点钟不到,吴东元关了灯,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她桌前。
余白抬头,只当是要道别的意思。
不想吴东元却看着她问:“吃过饭没有?”
余白下意识地摇摇头。
吴东元便发出邀请:“那就一起吧。”
平日同事吃饭,大多就是在这栋楼下的商场区,但这一次却是不同,吴东元带余白下到车库,两人各自开车,过江去了旧城的一家粤菜馆。
余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这位老板在这方面一直很注意,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他的心腹,两人从没单独约在外面过。但时至今日,从她自己这方面来说,已经对这个人没有不该有的想法,当真去赴约,也就无有多少心理负担了。
进入店内,两人坐二楼一个僻静的卡座,服务员过来点菜,说的都是什么好吃,忌不忌口的闲话,直到菜陆续上齐,只剩他们两个对坐在那里。
“今天叫你一起吃饭,是因为有件事要跟你说。”吴东元开口。
余白点头,看着对面灯下的人,完猜不到他接下去会说什么。
“我会离开BK。”吴东元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果然,是她根本没想到的。
见余白表情意外,吴东元又解释道:“这么说吧,我会带走一个团队,以及一部分客户。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有几秒钟时间,余白仍旧没说话,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她知道这邀约纯粹出自于对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而非其他什么,却又不禁好奇,很想问问对面这人,我是你找的第几个?
像是能听到她心理活动,吴东元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团队里最出色的律师,所以从一开始考虑这件事,我就决定要带你走。在新事务所,主要还是做收购兼并,但相比BK,我会有更大的话语权。如果你愿意跟我过去,三年时间,你可以做上合伙人。”
余白听着,事出突然,她本以为自己会需要一段时间考虑,但当真开口,却发现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对吴东元说。
“离开BK?”吴东元看着她笑。这几年外资所势弱,大约很多人都这么想过。
余白点头,回答:“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做非诉业务,接触的都是合同啊,数字啊,尽职调查啊,我想做些不一样的事。”
这下轮到吴东元意外,失笑道:“你这是打算改行啊?”
“就是想做一些跟人更加有关的案子,更接近律师的本质吧。”余白答得平实。
“这我能理解,”吴东元看着她,“但是,你知道我一直很看重你,在这个领域继续做下去,你是可以出一番成绩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余白微笑点头,多半是出于礼貌。
吴东元一定也能看出来,不无遗憾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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