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年纪还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陈蕴藉都无需多问,便知她在想什么。
陈蕴藉心里感慨,终究还是年轻,不晓得人情世故。
“我祖父是刑部尚书,掌管着一国之刑狱政令。从我开始读书,祖父每个月都会把我和大哥都叫到书房,将一些刑部的案子拿来教育我和大哥,你不知命案的可怕,那位薛家的大爷,即便今日在王家的斡旋下逃过一劫,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是要被审判的。”
黛玉还不太懂得这番话里的沉重,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薛家大哥还是会被抓进去吗?”黛玉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
陈蕴藉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黛玉明白了,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我让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就是要你父亲知道,贾家和王家在做什么藐视王法之事,林家与贾家即便是姻亲,可牵扯上命案,一旦被人揭发,那也是要牵连家的。”陈蕴藉并非危言耸听。
黛玉脸色发白,“会连累我父亲吗?”
“替薛家斡旋的并非你父亲,怎么会牵连到你父亲?但牵连到贾家是必然的,而你,如今寄养在贾家。”但凡林如海为自己的女儿名声考虑,都得选择续娶,将女儿接回去。
否则隔壁住着只有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宁国府,府里又有个杀人犯在家里借住,再来个在内帷厮混的贾宝玉。即便住在荣国公府,能得到一个被超一品国公夫人教养的名声,可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就得林如海自己衡量了。
黛玉明白了陈蕴藉的意思,如果薛家也住到荣国公府,会影响到她。
忽然之间,黛玉觉得父亲将她送到京城的选择,十分的不明智。
“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可不仅仅是为了提醒你父亲,还为了在你父亲接你出荣国公府之前,让你在荣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黛玉闻言,抬眼看他,不明其意。
“薛家巨富,手里有钱。荣国公府的下人都长着一双富贵眼,同样是住在荣国公府,你手里没钱也没人撑腰,而薛家有钱,还有长辈住在府里。再随便打赏几个钱,就能将荣国公府下人的心笼络了过去。荣国公府嘴皮子贱的婆子多,人家给了赏钱,而你没有给,这些下人心里就会有个对比,你会被比到尘埃里去。”
林黛玉眉头皱起,她出身书香门第,素来清高,可以说目下无尘。她知道银钱的重要性,但却不觉得自己需要去讨好这些下人。
但听陈蕴藉这般慎重其事的道来,她又觉得,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
“大宅门里的恩怨情仇,你出身林家这样人口简单的书香门第,想必是完不清楚的。你在荣国公府住了两日,表面上看,这荣国公府是不是和和睦睦,一点龌蹉都没有?”陈蕴藉道。
黛玉默然,因为陈蕴藉说中了。
“我就好心提醒提醒你吧,”陈蕴藉道,“宁国公府那边暂时不提,跟你没什么太多交集,就说荣国公府,你外祖父病故后,爵位叫你大舅舅袭了,表面上看,是你大舅舅当家,可实际上,你大舅舅整日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家里的事儿然不管。因此,这国公府内,其实是你二舅舅政老爷在当家。”
黛玉没有说话,认真听陈蕴藉跟她说荣国公府的内情。
“你二舅舅读书有些天赋,听说原本是想科第入仕的,只是运道不好,其父早亡,临终遗本呈到御前,叫皇上想起了老国公,叫你大舅舅袭爵之后,又将你二舅舅传入宫中,待他回来,就听说皇上口谕令他入部习学,赐了个主事之职。”
“正经科第入仕的,哪怕考中了状元,官职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你二舅舅没有经过科举,就直接一跃成了正六品的主事,虽说只是个小吏,但这份看重,却是独一份。乍一看,好像是你二舅舅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你二舅舅被皇上坑惨了。”
黛玉惊讶,“怎么说?”
方才不是还说,哪怕考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吗?舅舅初入朝堂就是正六品之职,怎么还说被坑惨了?
“在文官这个圈子里,勋贵出身向来是被排挤的对象,你二舅舅哪怕是正经参加科举,考中了进士被赐予官职,那也是要被排挤的,何况他直接越过了科举,靠着皇上的恩宠入了六部,如此一来就愈发被人瞧不起了。文官想要升迁,没有人脉,只能永远在底层打转,除非有着十分出色的能力,直接让皇上看到你,否则,将永无出头之日。”
黛玉只读过四书,对这些弯弯绕绕,然不了解,听得陈蕴藉解释,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你二舅舅如今年过半百,在六部蹉跎了十数年,也不过升了一级,成了工部的员外郎,可见被打压得有多惨,他结交的也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徒。你二舅舅有礼贤下士之心,对有才之士都十分的敬重,但是吧,你二舅舅没有识人之明,官场蹉跎这些年,你二舅舅早就没雄心壮志,如今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黛玉听得有些心酸。
“虽然说,你二舅舅扔到朝堂上,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到了荣国公府,地位却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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