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一个晴朗天。万七手持长鞭驱赶着羊群,慌张地出现在月姑家门前。
“怪……怪事呢,永……永义坟前那碑……”万七坑坑吃吃说着,越是心情急切,越是说不出话来,黄瘦的脸颊憋得泛红。
“七叔,你说呀!出了啥事?”看万七着急的样子,月姑不禁吃惊。莫非有人盗墓、毁碑……丈夫刚刚入土,她盼望亲人在地下安然长眠。
万七拼命摇头:“不……不是,那碑怪……怪着哩,太阳照……照上,没……没有影子,左看,右……右看,没……”
“啊,是这样?”月姑提到嗓门的一颗心放下来,轻轻舒口气,半信半疑地问,“七叔,你看真切了?”
“看……看得真切,我天天去……去永义坟上,今日天晴,才看……看出这怪事!”
艾叶和儿子春堂正在月姑家,春堂拉上青山飞跑出去。艾叶附在月姑耳边,轻轻说着什么。月姑迟疑地点头,拉开抽屉摸出一枚铜钱交给艾叶,随即抱起青莲,一起跟万七奔松林而去。
永义墓位于松林东南部的两棵参天巨松之间。天气晴好,金灿灿的阳光在浓密的松柏枝叶间闪烁,照着这座黄土堆成的坟包和淡青色的墓碑。月姑走过去,俯下身左右瞧看,确如万七所说,碑的背光处不见任何阴影,不由暗自惊讶,只是丝毫未露声色。她再次仔细端详,那碑外形方方正正,色调朴实无华,尺寸略显宽厚却并不高大,是普普通通的一块石板。这些都酷似丈夫生前处世的风格,倘若永义在天有灵,应当感到满意吧……月姑胡乱想着。
艾叶和万七也绕碑察看。两人面色发白,神情紧张,面对眼前这闻所未闻的怪异现象,有些疑神疑鬼了。艾叶站到碑前,掏出那枚铜钱置于碑顶,用手旋转,嘴里悄然嘟囔:“敢情是永义哥有灵,附身在这碑上……便请您现身,月姑和孩子们都在哩!”那铜钱如陀螺般快速转动着,好一会儿才慢慢放缓、停滞,然后平静地倒下。一连数次,艾叶灰心地摇头。一直在旁监看的万七从艾叶手中接过铜钱。到底男人力大,铜钱如飞旋转,万七结结巴巴嘟噜着,“永……永义,回……回来吧!”
月姑眼中涌上泪水。万七的真诚呼唤触动了女人的心。此刻的月姑,多么盼望这话成为现实。倘若丈夫真的现身在眼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亲吻他,拥抱他,向他大哭然后大笑,向他款款倾诉心中的哀伤……她含泪拉起痴痴观看的青山和青莲,颤声说:“孩子,这碑是法师所赠,看来你爹跟佛家有缘,咱们朝这碑磕个头,感谢法师。”挽起两个孩子跪在墓碑前,心里默默叨念:“永义哥,你放心……这几天俺已再三想过,从今俺要挺起胸脯,带孩子赌志成人……”
这时,只听万七大喊:“来……来了,永义回……回来了……”艾叶急步上前,果见铜钱在碑顶直立,端端正正,纹丝不动……慌忙拉着春堂也跪了下来:“快,给你叔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