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油灯斑驳。
土块围起的院墙破败不堪,木门上贴着的喜字倒还鲜亮。
从正屋门缝漏出几缕昏暗的灯光,一道不大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嫂子,当初卖绣品的时候,你可是说好一人一半,家里的开支就那么点儿,卖绣品的钱怎么会一点都不剩?”
长相清秀身材娇小的灵秀儿蹙着眉,有些怯弱地看向被称作嫂子的妇人。
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可夫君秋后就要进京赶考,需要盘缠,不然她也不会向嫂子开这个口。
灵秀儿是三个月前嫁到这个家的。她是村口屠户的养女,在屠户家没吃没喝还要干活,腊月里还穿着过夏的衣服。所以嫁来曹家,她很知足。况且,她的丈夫曹瑜还是村里唯一的贡生。
嫂子李氏停下手里的蒲扇,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一双吊梢三角眼责备地剜了灵秀儿一眼,细眉上挑,话里透出一股尖酸气。
“弟妹你这说哪的话儿,难不成我这做长辈的苛待了你不成?”
灵秀儿一时没了话,她本就是个老实人。可在这儿磨了半天嘴皮子不见李氏掏一分钱。她能等,可自己相公的前程不能等。
于是壮着胆子再次开口,“嫂子,我也不多要,十两银子,不,八两银子有没有?”
“什么?”
李氏一听这话,差点把手里的蒲扇柄捏断。
灵秀儿的绣品确实卖了些钱,贴补家用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剩下,她除了留下点私房钱,其余的都贴补了娘家。从她李氏手里要钱,比从老虎嘴里抢食还难。
“秀儿,不是嫂子疼钱,你看二弟,已经进京考过两次试了,结果呢,连考场门都没进去!这再去,不就是糟蹋钱嘛?”
李氏已经完忘记了这是灵秀儿赚来的钱,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话里话外带着蛮横。
“我看啊,二弟在村里办个学堂,一年下来也是笔进项,总不能结了婚的人还靠家里养着吧。”
灵秀儿听了,捻着手里的帕子,小脸涨的通红,水汪汪的眼盛着怒气和悔意。
她早该想到大嫂李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也是蠢,偏偏信了她的鬼话!没日没夜的刺绣就想换点盘缠让相公赶考,临前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嫂子,咱先前可是说好的……”
不等灵秀儿说完,李氏立马抢白,刺耳的声音盖过灵秀儿的话,大声数落起来,“老二读书不花钱,平日整日吃喝不花钱?那点绣品是仙女绣的一块能换一个大元宝?灵秀儿你可别忘了,你都是我花半头猪买进来的!”
李氏说的没错。
曹瑜考试两次未中,母亲王氏着急,加上曹瑜年纪也不小了,就想着娶新媳妇冲冲喜。而李氏娘家弟弟是县衙的捕快,本就强横的李氏拦下这门亲事,用半头病猪管村头屠户买了灵秀儿。
由此,李氏也坐稳了曹家主母的位子。
但归根到底,绣品也是灵秀儿绣的。怎么现在到了李氏李氏口中,就成了坐享其成,不做事儿的人了?
灵秀儿咬着唇,忍气道:“嫂嫂,阿喻去读书,何时耽误过庄稼活?我绣品再差,换来的钱家吃喝是不愁的。我敬你是嫂嫂,上京赶考的盘缠我也不要了,嫂嫂把我晌午送来绣品还我,我自个儿拿去卖!”
李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僵硬起来。灵秀儿的绣品有多好,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做嫂子的怎么会不知道?!
不夸张的讲,现在县城里的各个布庄,都眼巴巴地等着她去送绣品。那些布庄的老板为了这些绣品,价格可是一次比一次高,不然她怎么能在养活这一大家子的同时,还有钱贴补娘家。
“你以为这绣品是那么好卖的?就怕到时候你哭着求人家,人家都不要!”李氏嘴上说着,手上却把准备把绣品放进旁边的箱子里。
灵秀儿此刻也不知道哪儿生出的勇气,大跨一步走过去抢绣品。
李氏嫁进曹家这些年,还没有人敢从她手里抢东西,当下脸色铁青,一把要甩开灵秀儿的手。
“灵秀儿你反了天了?”
说着,没拿绣品的手朝灵秀儿打去。
“嘶——”
一声织物的脆响,灵秀儿肿着半张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心传来明显痛意,她却顾不得手心的伤口,忙拿起绣品检查。
好好的绣品成了两半,线也崩了,伤口的血将那朵牡丹染的鲜红。
李氏见状将另一半绣品扔在地上,傲慢的睨着灵秀儿,冷哼一声。
“呵,这破烂玩意还给你,可别说我是我抢了你的。你就去县城里卖吧,我看你能卖出个什么天价来。这盘缠我是一分不给了,你自己凑吧。”说完“哐”的一声关上房门,将灵秀儿关在外面。
灵秀儿将绣品小心的拢了拢,用衣服兜着拿回屋,唯恐受伤的手污了那些绣品。这可是给相公换盘缠的宝贝。
刚入屋,便见书桌旁低头落笔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色长袍极好的衬出修长的身段,因是晚上即将就寝,一头青丝并未梳起,草草扎在身后。
面容虽然冷淡却气质出尘。听见开门的动静抬起头来和灵秀儿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温柔的望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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