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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走在村道上,肩上扛有一刀,一手搭着刀柄,逍遥洒然。这把刀通体暗青,鞘身并无玲珑雕纹,亦无精致镡口,显得有些普通,唯一不寻常之处,便是鞘尖上立着一只雀鸟。

雀鸟不时转头四顾,不时在刀鞘上踱步,不时用喙轻触付经年的发丝,唯独没有飞走的意思,始终陪着付经年,来到王寡妇家门口。

王翠花起得也早,此时端着衣盆,正准备出门去溪边浣衣,见到付经年后先是一愣,而后脸微微一红,心想这老付竟这么猴急,她昨晚才刚说,今个一早就来提亲了?

她拢了拢鬓发,打开篱门道:“别傻站在那,进来说话。”

付经年步入院中,王翠花看了眼付经年肩上的刀,和刀上的鸟,皱眉道:“我说老付,这不会就是你给老娘准备的聘礼吧?你不请媒婆来说也就罢了,可若想拿这么一把破刀糊弄老娘,老娘可不答应!”

付经年道:“我要走了。”

王翠花不解道:“走了?去哪?是要去镇上吗?”

“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付经年道:“来你家,是想与你说,我常在你家门口看你,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已故的妻子。”

王翠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该说什么,付经年继续道:“昨晚的确不是我,是小年想试探你对我是否有意,想让我留下来。”

王翠花道:“你……到底要去哪?”

付经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道:“很多年前,我本是南疆一位普普通通的铸刀师,性格沉闷,除打铁以外什么都不会,和我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是很无趣的。可她却从未嫌弃过我,她会亲手为我缝制绣有她名字的皮袍,她会在我打铁流汗时为我擦汗,她会在每晚睡前为我捶肩捏臂,在被火星烫伤的地方轻轻涂上三黄膏。她呀,常说我铸的刀剑那么好,为什么不去江湖闯个名堂出来,让天下人看看我的刀。当然,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我真说要去时,她总说江湖太危险,她才不舍得呢。”

付经年眼神幽幽,看了一眼肩头的刀,继续道:“南疆很乱,盗匪横行,她后来被一帮流匪所害,我铸了这把刀,在山门前跪了一个月,终于拜入一个宗门开始修行。三月之后,我便用这把刀杀尽那窝流匪,在她坟前祭奠时,也准备用这把刀横颈,却没想到这只雀儿停在我的刀鞘上,而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雀字。”

他摸了摸刀鞘上的雀鸟,雀鸟低头顺服,付经年道:“她来陪我了,所以我最终没有挥刀,而自那日起,我给这把刀取名揽雀,开始一心修行,不为合道长生,只为她。既然她生前想让我用自己的刀扬名,那我便要让天下人见一见我的刀。”

说到这里,付经年紧握刀柄,眼中神采飞扬,继续道:“苍灵大陆,以剑为尊,世间剑修千千万,用刀者却寥寥无几,可我偏要用刀,断尽天下人的剑!”

他看着王翠花,却仿佛在对自己的妻子说:“这么多年来,我修为与日俱增,也一次次重铸揽雀刀,终于让我做到了,早在十六年前,我便已经让南疆所有名剑俯首低头,而放眼整座大陆,世人虽都言剑强于刀,可只要有我在,这四个字便永远成不了定论!如今在我眼前,只剩最后一座高山,此去所为,便是要翻过这座高山,让这把揽雀刀悬于万剑头顶!”

王翠花目瞪口呆,付经年抬手伸向她的脸,却最终没有触碰,只是悬停在那。他握拳收手,笑道:“真像她啊……”

付经年转身走出篱院,抬头远望,眼中天蓝云白,青山秀丽,可他却摇了摇头。

他付经年离开十六年,这人间终究是少了点色彩啊。

他阖起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锦绣山河吸入胸怀,猛然睁开眼后,朗声道:“人间不见吾刀久矣!”

一道恢弘刀光,骤然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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