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城。
小雨,深宫。
神夏的居安殿在这样的夜里总是常明的,宫人都知道那位只会舞文弄墨的三皇子素好风雅,喜欢在这样的晚上捧卷夜读。
在仙唐,这可能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好事,然而神夏以武治国,周槐安便少不得受偏见。
“真是好一场春雨。”
周槐安看了两眼窗外,随即在灯座处度上灵元,慎之又慎地微调宫灯,灯火绰绰间,露出一张青稚英俊的脸。
他身前的桌案前摆着一简玉劵。
若张清和在场,则会诧异于这玉劵虽形制与他所获的一般无二,却小上一号。
玉劵是有名字的,封页处有阴刻镶金的云篆,译过来是
——“求不得”。
今日依旧毫无回应……
周槐安失望地散去指尖的一点灵元,放弃在玉劵上书写。
究竟是所求愿望过于苛刻,还是不通用法?
周槐安拧眉看着玉劵,其上他只刻着一句话
——“求前路。”
已经被他誊上的文字迅速散去,化作云气消弭无形,玉劵的内页依旧光滑空白,仿佛不止是灵元成笔,就连岁月都无法在其上留下痕迹。
只可惜毫无反应,一如寒潭投子,了不闻回声。
这是一件若是流落出去堪称石破天惊的异宝。
是周槐安早故的母亲所留。
它只有一个功用,根据自身修为与灵机,在玉劵上以灵元书写文字,在一定程度上,有问……必应。
这种能力是恐怖的,稍稍有脑子的人便能知道,这玉劵能给予修士难以想象的知识与灵慧。
整个中天大界中早有它的传闻,相较于本名“求不得”,好像所有人更喜欢叫它的另一个名字——万应书。
传闻万应书不是凡物,乃是天上仙神所赠,然而这异闻流传了近千年,也不知源起,更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万应书,大修们便渐渐当作笑谈。
可传闻风起,必有其道理,就算世界上本不存在万应书这玩意,散播风闻的有心人也少不得臆造一个出来。
而夜里落在中州的这场雨,有兴趣赏玩的当然不止周淮安一人。
“果真好一场春雨啊。”
亭台轩榭之间,云气自生。
男人素衣白袍,腰间系了支兼毫,斜依着栏杆,也不管杏花斜雨沾湿了脸上的面具,手指和着雨声断断续续地敲着。
那面具上绘的是个面白美髯,眉心印着朱赤的神仙,有一股子文气,单论面相,比长安塾里的老圣人们还有风骨。
听见廊边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看来人,依旧折了根桃枝把弄,拧了拧眉头。
“帝君,你真是扰了这一夜的好景啊。”
来人是个着绛紫锦袍戴平天冠的中年人,肩膀宽厚,身形高大,面具上的眉眼不怒自威,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就算是凡俗也能分辨得出,这和庙里泥塑的北天帝君,形象一般无二。
“文昌,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来人不似文昌星君这般附庸风雅,只想细究心中所想。
“为何动了长安内的暗子?”
“唉,稍安勿躁。”文昌星君摆摆手。
“你是刻意将母券送往仙唐的?”北天帝君压低声音。
文昌星君不置可否,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廊外。
“哼,你不愿告知我,但我总会知道,或迟或早又有什么干系?”
“或迟或早,效果不同,结果也不同。”文昌星君笑了笑。
“你刚从临安回转,东海那边情况如何?”
“三十六仙裔世家去了半数,道果门阀三尊。秘境里的东西,都已悉数放好。”
“善。”文昌星君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哼着曲儿,往廊亭尽头去。
随着他几步踏尽,回廊内现出邪魔张牙舞爪的本来面目,原来这亭台轩榭不过是某种邪物的食道,匍匐吞咽,密布眼珠。
又随着其人远去,渐渐化为劫灰。
细看残骸的形状,则像是被生生敲成了碎块。
又是“啪”地一声,桃枝被文昌星君随手扔在地上,变作被生生撕裂、还在抽搐,且外形狰狞的半边手臂,利爪之间长出的血盆大口还在痛苦地嘶号,散播着混乱与疯狂。
不过和文昌星君的戏词相比,声音渐弱……
“这天上的魍魉转轮盘,地上的魔怪要出山,偏生我一把镔铁剑哪,扫得血光寒……”
“对了,还有一件事……”文昌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
“遣五瘟星君去蓝田一趟。”
北天帝君拳头握了握,又放开来,转身叹了口气,这疯子随手又毁了个小秘境。
文昌星君在天宫里号称算无遗漏,是难得的智囊,但是天宫实际的把控者仍然是神位处于第一序列的五方帝君。
不过,怎么感觉是他在教我做事?
北天帝君揣附。
虽说天宫内神名不一定代表地位的高低,但是位格极高的神名,也得有相应的气量拿取。
不是谁都像文昌星君一样,毫不在意自己头上有小喽啰待着,也不是谁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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