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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营养的对话,完问不出实际意义的答案,然是浪费时间和徒劳心思。

霍经时两道英眉蹙起,头一次体会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索性将筷子往桌面“啪嗒”一放。

夏行星像一只正在安心进食的松鼠忽然被惊扰,闻声瞬间将脸从饭碗里抬起,也不敢再动筷。

以为自己过于简单的答案又令这个深沉冷清、喜怒无常的男人不满。

毕竟这样客套的答案听起来的确很没有诚意,很像在敷衍。

但他说的都是真话。

夏行星立即也跟着放下碗筷,刚想开口道歉,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跨过桌面,径直伸到他面前来,拿起他另一个干净的青花瓷碗。

霍经时亲手给他舀了半碗鲜美的浓汤,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有距离感:“有什么忌口和特别喜欢的食物,就告诉阿姨。”

一碗浓稠香甜的板栗乌鸡汤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面前:“你还在长身体,营养要跟得上。”

夏行星一怔,低头抿了一小口汤。

弯曲的颈脖形成一道柔美的曲线,那一小片皮肤在吊灯的照射下白得发亮。

嘴角的弧度和偷偷跑出来的小虎牙总让人感觉他的笑容格外真心诚挚:“谢谢霍先生,我会注意的。”

仿佛是为了增加说辞的可信度,他又补充:“但我确实不挑食,阿姨的手艺也很棒,很合我的胃口。”

夏行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挑食的资格,挑食和胃痛都是有钱人的富贵病。

他想起以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得去捡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馊菜馊饭。

冬天上面会凝一层恶心的油,也许还有别人的唾沫。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吃就要饿肚子。

如今的三餐温饱对他而言已是天大的福分,更遑论什么“忌口和特别喜欢的食物”。

但他习惯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尽量表现得极为真诚。

连那旋浅浅的梨涡也要来助威,无限提高这些感激之语的可信度。

谁听了不说一声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夏行星垂下眼睑,只有那双水亮清澈的月牙眼睛格外平静。

霍经时没有说话,狭长的眉眼微微挑起,目光幽深,偏是这样的眼神,教人看不清,读不懂。

夏行星心里一蹬,不知道自己刚刚回答达没达到及格线,但面上还是佯装镇静,直直迎上对方意味不明的视线。

甚至还微微抿嘴浅笑了一下,以示自己所言发自肺腑,心中坦荡。

下一秒,他就到霍经时用低磁疏朗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夏行星。”

少年微微挺直腰板,坐姿也不再那么随意,端正了几分,整个人像一竿挺拔蓬勃的竹枝:“霍先生,您说。”

霍经时淡淡扫了一眼他正襟危坐的姿势和有些僵硬的肩膀,眉棱一挑,问道:“你很怕我?”

夏行星耳朵动了动,这分明是个疑问句,偏偏被对方说得像个陈述句。

他缓缓摇头否认:“怎么会,霍先生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不会这样想?

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让自己这样想。

夏行星那一口一声一个“霍先生”实在刺耳。

“既然没有,那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不用那么见外,也不用,”他顿了顿,直视夏行星充满疑惑的目光,娓娓出声:“时时刻刻叫我霍先生。”

霍经时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但他的声音与生俱来带着点性冷淡的禁欲味道,那种步步逼紧的压迫感和气场隐隐藏在每个字节之间。

夏行星顿了一瞬,了然点点头,又一副“都听您的”温顺姿态微笑着问:“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自己想。”霍经时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斯文的面庞,微微入了神,他想起许多年前小少爷给他起过的昵称。

那时候,大家喜欢叫夏行星“星星”,只有霍经时每次只是冰冷冷地连名带姓喊他“夏行星”。

小少爷无数次扑到他怀里撒娇:“为什么你叫我的时候那么凶,难道我不是你的小星星吗?”

大家都说他是小星星,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

霍经时长睫微垂,掩下三分嫌恶与厌色,小孩子的撒娇在他眼里是无聊的矫揉造作。

霍经时僵硬将他放到地上,面无表情道:“不是,没有为什么。”

吵闹自私的夏行星不配当什么星星太阳,只是一只他恨不得赶紧摆脱的丑陋小鬼。

未经世事的夏行星也不气馁,又站起来抱住他。

拿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怀里蹭,笑得很甜,音色软糯:“可是我想把星星给你啊。”

霍经时感到恶心,仿佛怀里踹了一块又软又黏腻的点心,冷漠地推开他。

小少爷非要死死赖在他身上,言笑晏晏:“我是星星,你是月亮好不好,我就叫你月亮哥哥,老师说星星会永远围着月亮转的,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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