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鸟语花香。山上的清晨总是有些凉。薛回穿了一件绸缎的广袖长袍,端正的站在容商院子外头。他比打更的还要准时,一到时间就在这里站着。
这个时候,明川还睡着,他昨日闹腾了一天,晚上睡的又晚,这个时辰无论如何他也醒不过来。容商从他身边起身,小心的没有惊醒他。
然后换了衣裳走到了外面。
“大师兄。”见到容商,薛回恭恭敬敬的行礼。
容商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薛回道:“给陛下念规矩。”
容商冷笑一声,道:“你如今越发出息,同他计较个不休。他孩子心性,无法无天,你呢,你也是孩子?”
“师兄······”
“九嶷山教给你的东西是叫你做谋士,做名臣,不是教你同人置气。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嗔不怒,你做到哪一样了!”
薛回立即跪了下来。
“就你这幅样子,还有脸做九嶷山的二师兄?”容商道:“去扫长阶,好好反省你都做错了什么?”
“是。”薛回一脸羞惭,转身去了。
容商转身回屋,明川已经坐了起来,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快起床。”容商给他换衣裳,“咱们今天要走了。”
明川一下子清醒了,“这就走?”
“当然。”
同平常一样用过早膳,容商带着明川去了昨天他们到过的那个祠堂。守祠堂的弟子不敢拦容商,他们俩出入祠堂如入无人之境。
“薛回呢?”明川才想起来,“他不是每天都在院门口堵我吗?”
“我把他支走了。”容商叫明川先坐下来,自己围着祠堂找了一圈。在一个挂着画儿的墙角后头发现了一道门。
“这里原来是塌了个洞。”容商道:“后来我把他改成了门,从这里可以离开祠堂。”
明川凑过去看,发现果真是个门,门打开还看得见后边的走廊呢。
容商又折返回去,拿了一盏蜡烛,将供长明灯用的灯油泼在了四周。
明川惊呼,“你打算烧了祠堂吗?”
“是啊。”容商轻描淡写道。
明川犹豫道:“会不会有些不道德?”
容商想了想,道:“会。”
虽然容商嘴里说着不道德,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泼完了油,容商随手将蜡烛一扔,火苗腾地蹿起老高,顷刻间连成一片火海。
明川和容商从小门里走出去,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听见四处的弟子都在叫嚷着救火的事。容商带着明川,避过众人耳目去了大殿。
大殿里没有人,弟子们去救火,山主和师叔们也去看了,祠堂失火不是件小事。
容商好像没烧痛快似的,扬手又要点火,明川心里觉得很奇怪,他觉得容商对九嶷山没有那么痛恨,但是这人点火的手未免太顺了些。
点了大殿之后,容商没再犹豫,带着明川往后山走,沿小路离开九嶷山。走到一处山涧,再往回看,只见火势已经小很多了,只有一股股的浓烟漫出来。
“原来九嶷山还有这条路。”明川感叹。
“九嶷山有一条长阶,你第一次上山就是走的那条路。九嶷山的人还开凿了一条很省力便捷的路,是他们平常上下山用的。这一条路,很隐蔽,临近山脚的地方也有一段石阶,是开凿了一点又废弃的路,只有我和薛回知道。”
明川眼睛一动,“薛回也知道?”
容商看了他一眼,道:“是啊,薛回跟我走过一回。”
明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容商笑了,捏着明川脸上的肉,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薛回认识你比我早,薛回还比我聪明,他还那么崇拜你······”明川说着,嘴里一股酸味。
容商只是笑,明川瞪了他一眼,道:“要是我也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容商摸了摸明川的头,道:“我不希望你早点认识我,我年轻那会儿很不像样子,你不会喜欢的。”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
容商想了想,道:“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性子已经平和了很多,你想一想之前性子不平和的时候吧。”
容商刚刚认识自己的时候是在宫变上,他手里拿着剑,剑滴着血。太监把自己推到容商面前,说这是先帝仅存的血脉。
那时候容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猫儿狗儿,就这还是他性子平和的时候。明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象性子不平和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你看,我那副样子还叫你怕了我许多年,若是认识的再早点,你还不跑的无影无踪?”
明川想想也是,凑到容商跟前讨好的笑,“现在我喜欢你就够了。”
容商点了点明川的鼻子,没有说话。
他二人继续走,转过一簇藤蔓,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薛回,他目光冷凝的看着两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光冷厉。
明川和容商停下脚步。
薛回眼里满是怨怼,“你真的要走?”
容商声音平淡,“我从没打算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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