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后院偏僻的停尸房里,桑无渊长身玉立,垂目看着破草席上的年轻女尸。
“王爷,这是目前我们找到的最像秦慕姑娘的人了。年纪、身形都相仿,虽然容貌......”
站在侧后方的贴身侍卫晋风一边毕恭毕敬禀报,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桑无渊的脸色。
见没什么变化,这才敢继续道:“虽然容貌有些过于出众,但非常难得的是,此女跟秦慕姑娘一样有腿疾。说她是秦慕姑娘,皇上应该不会有疑,毕竟皇上也没见过秦慕姑娘,朝中也无其他人见过,除了王爷您。”
桑无渊没做声,面色冷峻,薄唇微抿,视线从女尸脏污不堪却依旧难掩清丽的面容上扫过,瞥向女尸的双腿,最后才眼梢微抬,清冷开口:“底细查了吗?”
“回王爷,查了,此女是孤儿,是饥荒逃到京城来的流民。”
“死因呢?”桑无渊转身。
“孙大夫确认过,饿死的。”
桑无渊沉默了片刻:“就她了。”
话落,就拔起长腿,阔步出了门。
“是!”看着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影离开,晋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完成任务了。
自从他家王爷让他找个秦慕姑娘的替身,最好是死人那一刻起,他就几乎没睡过好觉了。
要各种条件都相仿,太难了,尤其是还要患有腿疾,更是难上加难。
但不找这样的也不行,当今皇上精明得很,虽然没见过秦慕,但秦慕天生腿疾,很多人知晓。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
......
四王府,哀乐连绵、白缟漫天,一场盛大的葬礼正在举行。
之所以说盛大,不仅仅指排场,更重要的是,连当今皇帝都御驾亲临了。
府内下人们各个神情肃穆、忙忙碌碌。
府外百姓纷纷驻足、探头观望,窃窃私语。
“死的是谁呀,这么隆重?”
“听说是秦太傅的孙女。”
“秦太傅?哪个秦太傅?”
“就是那年告老还乡,皇上亲自十里相送的那个秦太傅。”
“哦,那他孙女应该很年轻吧,人是怎么没的?怎么葬礼办在四王府啊?”
“据说秦太傅家半年前遭遇大火,除了这个孙女,府中上下烧死了,这个孙女也下落不明。要知道秦太傅可是皇上最尊重的老师,得知此事后,皇上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据说,连夜就下旨让四王爷带人去寻了。寻了有小半年,总算寻到了,只可惜,寻到人已经没了,听说是生生饿死的。”
“啊?这也太惨了吧。”
......
皇上亲临,朝中文武百官自是也不敢缺席,偌大的四王府院子里乌泱乌泱都是人。
精致奢华的金丝楠木棺椁停在院子的正中央,两名京城有名的道士正围着棺椁做着法事。
晋风站在人群中,高悬着一颗心,不时看向坐在前方华盖下面的皇帝。
毕竟棺木里躺着的是一个冒牌货,若被识破,那可是欺君大罪。
不过,当他看到自家主子云淡风轻、泰然自若地站在不远处,他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安定了不少。
拾步走过去,他站在了他的身后:“王爷。”
桑无渊回头瞥了他一眼,神色未动,又转回视线,继续看两道士做法。
就只这一眼,晋风的一颗心就彻底安定。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精明睿智、运筹帷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跟着他、对他唯命是从、对他无条件信任。
就像这次,这个男人怀疑秦太傅家失火跟皇帝有关,恐皇帝再对幸存的秦慕不利,所以,在找到秦慕之后并没有上报朝廷,而是让他将秦慕送到一秘密处安顿好,再找一个假的尸体顶替,做出秦慕已死的假象。
其实,他的心里是有疑惑的,譬如,为何会有这种怀疑,皇上那么敬重秦太傅怎么会杀他?又譬如,为了一个女人去犯欺君大罪值吗?
但他并未多问一句。
他的吩咐,他只管照做。
“法事毕,封棺——”
礼仪官骤起的唱喏将晋风的思绪拉了回来。
终于要封棺了。
一旦封棺,就尘埃落定了。
晋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忽然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慢着!”
是皇帝。
“虽然四王爷见过秦慕,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以防认错,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朕记得秦太傅曾跟朕提起过,这丫头出生时胸口有个云朵型的胎记。”
皇帝边说,边起身,拾步走向棺木。
晋风呼吸一滞。
完了。
胸口有胎记,如此私密的位置,如此私密的事,他们自是不知,秦慕也没跟他们提起过,所以并没有在这具替身的尸体上做一个假的。
怎么办?
晋风连忙看向桑无渊,桑无渊站在他前面,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背影。
他又连忙上前一步,跟其并排,低声唤道:“王爷。”
桑无渊没有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目视前方,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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