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了。”池照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擦完,“这两天您先不要碰水,明天我再继续给您擦。”
“哪有那么娇气,”傅南岸有些好笑,三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不习惯,“不用麻烦你,就这么晾着吧,不管它了。”
“还是擦一下吧,这样好得快,”池照难得坚持,把棉签和碘伏都收进急救箱里,继续劝道,“疼着多难受啊,也不好看。”
“一个瞎子要什么好看,”傅南岸低笑,不甚介意地翻开桌上的书,指尖一行行在上面划过,“反正都看不见。”
“那不一样的,”池照有些执拗了,“您本来就应该好看。”
在他眼里傅南岸就是应该是最好的,他不想让他有一点难受。
你不在意的事有人却替你在意着,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傅南岸很久没有感受过,到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耍帅要面子的时候,不再把那点缺陷当做是不可言说的耻辱了,但被这么对待的时候还是有种从心底而生的妥帖,狭小的办公室里难得温情,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结束了?”邹安和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门显得有些飘,“现在方便我进来吗?”
原本的旖旎气氛就这么散了。
“进来吧,门没锁,”傅南岸听到吱呀的推门声,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说刚才怎么感觉门外有人。”
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了,傅南岸的听力一直很敏锐。
邹安和一路走到傅南岸面前,看到他额头上的淡棕色的碘伏和池照手里的药箱就明白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笑着打趣:“还不是看你们刚才在忙,又是‘轻一点’又是‘疼’的,我怕撞见什么不该见的嘛。”
池照的脸上一热:“不是,我们,就……”
成年人的笑话了,池照不太习惯,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明显是不好意思了,邹安和揶揄着看他,傅南岸帮他解了围:“安和,别带坏小朋友。”
“就开个玩笑嘛,”邹安和这才收起了笑,说,“有点事儿和你说。”
两人要谈正事,池照自然不再留,他的脸还有点红,抱着药箱匆匆离开,临走还不忘说一句“教授我明天来给您上药。”
门关了,办公室里又安静了,傅南岸偏头问邹安和有什么事,邹安和的手臂随意地搭放在傅南岸的座椅靠背,嬉笑的表情收敛起来:“还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到年末了,下乡走基层,要你们科室跟着一起。”
专家下基层是五院每年的固有项目了,但心理科也去还是头一遭,傅南岸半笑着问:“怎么想起来带上我们了?”
“新政策嘛,”邹安和耸耸肩,“现代人生活水平高了,眼界宽了,心理科越来越被重视是迟早的事儿。”
傅南岸点头赞同:“确实,这是好事。”
国内的医护还是太稀缺了,医疗资源分配不平均,基层的医生根本不够用,心理又是新兴的学科,很多人对它都有误解,其实心理疾病就和感冒发烧一样人人都可能会得,不应该过分去妖魔化它。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傅南岸问。
“下周吧,”邹安和说,“咱要去的地方是个省级贫困县,你们科室自己协调好人员。”
下基层的人员配置很有讲究,既要有能顶事的,也要有新人跟着干活学习,还得保证本院本职工作的正常进行,傅南岸的笔尖敲击着桌面,在拟定表后面加上了池照的名字,邹安和一看,笑了。
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事儿,揶揄着:“之前说你俩关系好你还不承认,这下可是没跑了吧?”
“小朋友挺有心的,”傅南岸淡淡笑着,没接他的话,“肯吃苦也心细,跟着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邹安和啧了声,“池照性子稳我知道,你想让他跟着下乡我不意外,我说的是刚才,之前可从没见过谁离这么近给你上药,怎么,我们傅教授的洁癖治好了?”
傅南岸原本就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觉得不干净,眼盲之后更是如此,基本上非必要的身体接触他都不会去做。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傅南岸微笑着说,“年轻人就是热心。”
带教老师也算是半个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尺度必须要把握好,傅南岸向来是表面温和私下疏离的,邹安和第一次见他和谁亲近,这才心生疑虑,如今见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也就放下了大半:“也是,我就说你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看上个实习生。”
傅南岸笑笑,说:“下次就不让他来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学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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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会上傅南岸提起下基层的事,池照毫不意外地报了名,这事儿是自愿为主协调为辅的,一番协商之后,心理科最终确定下来十来个人选。
而从报上去名单到最终确定下来还有段时间差,他们接到具体通知是一周之后的事了。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短,池照慢慢和心理科的人混熟了。心理科和眼科的情况还不太一样,这个科室新,整个团队以年轻医护为主,除了最顶上的一位老教授时不时来看看以外,其余几个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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