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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这个话题,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他不想在这上面费心思,池照却不能不在意,池照把手上的菜放在一边,洗了手就握住了傅南岸的手腕,“别说没事,让我看看。”

屋里有暖气,居家的睡衣不算厚,池照把傅南岸的衣服掀起,就看到他的手肘处肿了一大块,红红的一大片肿得发亮,池照小心翼翼地用手捏了一下,傅南岸的眉心便皱了起来:“真没事儿,别碰它了。”

“不是教授,不能就这么搁着不管它,”往日傅南岸不愿意的事池照很少强求,但和傅南岸身体相关的就不一样,池照没听傅南岸的话,手指依旧搭在他的手臂上,他轻轻揉捏着,表情很严肃,“咱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大面积的骨折很好诊断,细小的骨裂却常常被忽视,池照二话不说带着傅南岸去医院里拍了个x片,傅南岸的手臂肿得太厉害了,池照一颗心都是悬着的,一直到片子出来才松一口气——没伤到骨头,只有软组织的挫伤。

但饶是这样也足够让池照心疼了。

“这是怎么伤着的?”值班的医生看过片子之后问俩人道。

池照偏头看着傅南岸:“怎么伤着的教授?”

傅南岸眼睑垂下,很老实地承认道:“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

“那你怎么不来检查?”医生拿着片子问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自己不觉着疼?”

“是有点疼。”傅南岸笑了下说,“我这不是觉得没事儿嘛。”

也确实是凑巧了,那晚傅南岸心情不好,没太注意摔下了楼梯,还正好赶到池照回来这天,傅南岸本意是不想让池照担心的,只能说是怕什么来什么吧,池照明显是生气了。

其实傅南岸的伤势不算太重,也多亏他年轻,虽然看起来肿起了一大块,其实只伤到了软组织,拍过片子之后医生给傅南岸开了药就放他们回去了,但再怎么说确实是伤到了,回去的路上池照的脸一直是绷着的,任傅南岸怎么喊他都一声不吭。

“怎么了这是?”傅南岸一支手臂吊着,也不拄盲杖了,很自觉地牵着池照的手,“生气了池老师?”

这还是之前追池照的时候傅南岸学到的技巧,他软着嗓子一遍遍喊“池老师”,问他“怎么不理我?”,池照有点绷不住了:“别喊了。”

池照的语气有点发硬,顿了一下才说:“池老师不是在这儿,你喊什么?”

“在这儿怎么不理我?”傅南岸笑着去握池照的手,主动与他十指相扣,“是不是生我气了池老师?”

不等池照说话他就很主动地承认起错误来了,他是真的怕池照生气了,手肘难受心里更难受,池照原本就只能在国内呆两天,要是还因为这个闹不愉快那就太不值得了:“我知道错了,我没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我是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别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好不好?

傅南岸讨好的用拇指抚摸着池照的手背,他的指腹很粗糙,是常年阅读盲文书籍留下的茧,粗糙纹路剐蹭皮肤时有种特殊的感觉,池照最终反手回握住傅南岸的手,轻轻叹一口气:“我没生气,教授。”

池照偏头看着傅南岸因为受伤而打上了石膏的左手:“我就是觉得,看不见真的好难啊。”

之前无数次池照都有过这种感受,而在两人在一起后这种感觉更是愈发浓烈。傅南岸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不甘,都是因为看不见这一点。

因为看不见,所以有无数像Mike一样的人可以肆意地攻击中伤他;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自己也会不断地经受心理上的折磨;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受伤;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才会说出那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好的那个,但他值得最好的。”

但是,他本来就该是最好的那个。

傅南岸的爱是自卑与坚定共存的,身体上的缺陷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经受各种考验,自己的煎熬,外人的怀疑,但既然决心与池照在一起,那么再艰难他也不会说累,他会坦荡地面对所有的困难与质疑,这种感情安静却浓烈,却也让池照意识到了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只要傅南岸还有一天看不见,那他就还要经受着那些怀疑,也要忍受着这所有的不便。

“我没生气,教授。”池照又重复了一遍,目光仍旧落在傅南岸身上,看他因为摔倒而打上了石膏的左手,看他额角因数次磕碰而留下的淡淡的伤疤,最后,池照目光落在了他那双浅灰色的,毫无光泽的眼睛上——这双眼睛很漂亮,却又带有着无尽的遗憾。

从出生到现在,每个人都有太多想要的东西,孩提时哭着想要奶吃,长大了则有更多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而如果你问池照现在最想要什么,那么池照一定会说:“教授,我想让你重新看见。”

池照顿了一下,很认真地对傅南岸说:“我刚才什么都没想,我就是在想,我想治好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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