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吃到第三家,闻人椿终于寻到满意的,夸了句“不错”。
她与小箩立在人少的转角处,一人一颗分食,一个被酸酸甜甜惹得眼尾皱起来,一个嘴角沾满了亮晶晶的糖屑,大半串速速解决。
只剩下一颗的时候,闻人椿没再张嘴,心想着要给霍钰尝下最好的滋味。又想到方才两串不合心意的冰糖葫芦都被她恶狠狠地丢到了他的胃里,他会不会吃不下。
她一边思忖一边往主街上探头,却发现霍钰不见了!
不可能的。
闻人椿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视线中就是没有霍钰、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小厮女使面孔。心里霎时白茫茫,她忍不住地想——他是不是又要故意将她丢弃。
又?
闻人椿来不及细究,一种强烈的无处可逃、无人可依的疼痛教她捂住了胸口。它发作得真是自然啊,就像在她身体里住了好久好久。
幸好小箩紧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让她不至于丧失所有力气。
“姐姐你别急,主君一定是被人挡住了。”小箩懂事,自个儿紧张得绷着手指还在安慰她。
“嗯,对的,不急。”话虽这样讲,她的心却是跳得快极了。
不要靠霍钰!
再信他一回!
心里的声音伴随着临安的记忆渐渐浮了起来,叠在穿梭的人影之上的是漆黑的船、茂密的遮住一切的树林、还有一些模糊的面孔,可它们都是孤立的,连不成故事。
想起来啊,闻人椿……
“小椿!”
回忆破开之前,霍钰终于出现了。他摸着闻人椿微微冒汗的脸,再也没了玩笑的神情:“怎么会慌成这样?”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依旧是那个“又”字,可她却想不起他从前是如何不要她的,只记得满身满心的绝望——日日夜夜,孑然一身,哀伤苦楚,他人却聚拢着,有唱不完的喧闹喜庆。
闻人椿默默将他的手往远处推了一些。
“我怎么会不要你!”他瞪着她的手,那看似不着痕迹的动作就像一把长刀,将他的心从头刺到尾,他的脸甚至比她更惨白,“方才我只是被人挡住了。小椿,你相信我,我会一直守着你,不会再把你弄丢的。”
她点点头,眼神却瞧着脚边那颗掉落的糖葫芦。
它好可怜啊,还是滚到了阴沟里。
霍钰咬牙暗叹,罢了,都是他自己造下的孽。
只要她不离开他,他就没什么好委屈的。
然兴许他还是委屈的,才会带着闻人椿浑浑噩噩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站在那条巷口,仅仅闻见风和叶子的气味,闻人椿就知道自己来过这儿。
说来好笑,从进戏班子的头一天,闻人椿就没有将此处当作家的归宿。可掰着手指细细算一下,她这一生竟是在戏班子里待得最久、也最安逸。
“小——椿?”戏班子的班主金先生靠人吃饭,隔了两三行的人还是将闻人椿认了出来。
她不是被拐失踪了吗?
不过金先生何等人精,一见旁边的霍钰,立马将疑惑吃了下去。
闻人椿听到了他的叫唤,虽觉得他古怪,却并不讨厌,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谁?”
“不过是一家戏班子的班主罢了,不足谈起。”金先生决定奉行少说少错。想那两年,霍钰疯狂找寻闻人椿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来戏班里折腾,他对他们之间的事儿多少搜刮到一些。
不曾想天可怜见,还真教霍钰找着了。
金先生为闻人椿感到由衷高兴,这个不争不抢的小姑娘,不该苦一辈子。
他不自觉地露出怜惜的熟稔的眼神,让闻人椿更加起疑:“我与先生是否相识许多年?”
“是啊,我领着戏班去过你们霍府的。”
闻人椿皱了皱眉,另起了一个话茬:“先生可曾教过我唱戏?”
这要如何作答,金先生朝霍钰瞧了瞧,后者垂下眼睛,说道:“还请金先生见谅,小椿生过一场大病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后他抬头看向闻人椿,重新握紧她的手,“你入府之前一直随着金先生的戏班四处唱戏做活。看来金先生对你的恩情不小,让你隐隐约约又记起来了。”
“真的吗?”闻人椿将信将疑。
“不信你可以问金先生啊。”
被指名道姓的金先生可不敢聊下去,他指着戏班子的方向,急声道:“光顾着同你们叙旧了,好些人还等着我呢。霍爷,小椿,来日方长,我得先走了。”说罢,挥起袍子走远了。
唉,又失去了一个捡回记忆的机会。
闻人椿把这一切都怪在霍钰的头上。他自己不肯告诉她过去的事情,还不让其他人说,简直□□无理只手遮天,和明州城里所有老爷一模一样。
她从前的遭遇就那么不堪?
闻人椿越想越肯定。若过往美好得如同春夏繁花,按霍钰的性子,早就一日说三回,说到她能倒背如流。
那股子情绪烧了一路,吃饭的时候又不肯吃他夹的菜,入夜回房更是搬了寝具去软榻。
霍钰只好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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