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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苏稚。”闻人椿在床沿边上站定,而后将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她想让霍钰明白,他并不是对这个崭新的生活一无所知的。

只要他想,她就会帮他。

倾尽力。

“这一片都是她府上的?”霍钰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定定地凝向闻人椿。墨黑眼眸因为思虑变得深不可测。

闻人椿不知他的心思,老实点头。

“那整个系岛是否也归她府上管?”

“应当不是。系岛各家都有田产房产,虽有多有少,但无高低贵贱之分。他们平时各扫门前雪,有难时亦能同舟共济。”

霍钰眼中突然有一小簇光灭了。

“她府上是做什么营生的?”

“农、牧、渔似乎皆有涉及。”

“可同外头世界做过生意?”

“有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外头的商贾寻上来,他们并不想为了敛财致富离开故土。”

“眼界低浅,不思进取。”霍钰哼了一声。

可闻人椿却以为乐天知命便是福分。若是有的选,她也想在系岛不争不抢、闲云野鹤地过一生。

这一句,她不敢同霍钰讲。

“那个叫苏稚的,可是家中独女?”蓦地,霍钰又问了一声。

“是。”闻人椿答得有些迟疑,然而很快她就猜到了霍钰心中所想,脑海中顿时响起蜂鸣嗡嗡,“不过她同一位武士相处极好。”她下意识地想要浇灭霍钰的念头,捏造了一些事实,可她没想到方才她与苏稚的玩笑话尽数被霍钰听了进去。

“极好吗?”霍钰斜过头,冷冷地打量着闻人椿,“见我落难,连你也要随意欺瞒我。”他十指抓在被子上,皱起一大片,抹也抹不平。

“小椿不敢。”

“你莫不是以为救了我便能愚弄我了吧!”

“我没有。”她慌得连忙抬头,委屈涌上来,泪眼一眨不眨,闪着水花望向他。

然霍钰根本不在乎。只在最初时分与她的眼神擦过,那双越发深沉的眼睛便再度落在被子下的那条废腿上。岛上赤脚大夫的话犹在耳边:“看不好的,别费力了。能站起来就不错了,不行就躺一辈子呗,多清闲。”

他如何躺着,日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谋。

该是要步步为营的,不曾想却是连第一步都跨不出。思及此,霍钰的力道几乎能徒手裂了这床被子。

他缓了缓心神,吩咐闻人椿:“将苏稚的喜恶告知于我。”

出乎他意料,闻人椿假装听不见,站在原地竟动也不动。

她看得笃定,霍钰这是要借苏稚上位复仇,如传闻中霍老爷对待大娘子那般,假意利用、真心抛弃。她从来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儿,此番自是绝无可能答应。

“闻人椿,你如今是谁的人?”霍钰叹了口气,皱着眉,压着声问她。

“……系岛不喜分主仆尊卑。”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小椿只是习惯了随遇而安。”

“好一个随遇而安!”话音刚落,粥碗药盅便应声洒了一地。它们方才还是润白的、香苦的、分明的,一眼便能让人瞧出用心,此刻混成恶心的一团糊糊。吃又吃不了,收拾起来还嫌费力气。

她心中立马起了涟漪,一波波地向外晕开,可面上看起来只是咬着唇吸了一口气。

泪珠子都收去了无人之地。

楚楚可怜那一套,她不稀罕。

霍钰自然也不稀罕,他放了话:“若要我在此处仰人鼻息苟延残喘,还不如那夜死于巨浪。”他把每个字咬得很清晰,就像一把把磨得锋利的刀刃,在闻人椿心上划出深邃印记。莫非将他救起,是她的错了。

闻人椿被他逼入死胡同,强行隐忍着的情绪在眼下涨成一片红。

“小椿。”霍钰终于放软了声线,像从前一般叫了她一声。甚至比从前有着更多依赖、眷恋。

闻人椿在自己虎口掐了一记,她告诉自己——你一定听错了。

再应声时,万千迷惘委屈都被藏好。

“我知二少爷复仇心切,但眼下山高水长,还是要再等一等。若哪日有船从明州或临安来,小椿一定竭力帮二少爷回去。”

“就这么两手空空、废物一个地回去,有用吗?”自从赤脚大夫给了判词后,他便常常话里带刺地戳自己痛处,那刺说大不大,刚好能梗住闻人椿的喉咙。

她咽了咽口水,喉头有些刺痛:“还琼小姐与文大夫曾给你留下金银细软,一直寄于医馆,日后应当能助二少爷一臂之力。”

“那些玩意至多够你我活命。扳倒霍钟、夺回霍府、救下还琼,没有权势富贵,这些便都是废纸。”

闻人椿接不上话了,她望着眼前寡淡的砖瓦墙,无工匠雕琢,无翠石点缀,自然而拙劣。前几日她是怎么瞎了眼,从这些凹凸不平中瞧出波澜不惊的静好之美的。

“小椿。”霍钰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好像一支勇往直前的队伍突然偃旗息鼓,人群中有人唱起苍凉悲歌。

他说:“你知道我不能这样过完余生。”

他说:“只有你能帮我。”

短短两句话编成一段紧箍咒,扎得闻人椿分分秒秒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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