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黑暗,粘稠的,无穷无尽的黑暗。
冰凉的污水漫至他脚腕,冻得他几乎要没了知觉、寸步难行,腰际是难以言喻的黏腻触感,令人作呕。
柯迟下意识低头往下看,却看到一只形容丑陋、肥得连骨节都看不明晰的手揽在他腰际,像一只甩不掉扔不走的水蛭,狎昵地要往他衣衫里钻,惊得他挣扎着想要推开、抬手间却发现自己推了个空
腰际的那只手不在了,但却留下一道污浊的指印,顺着那些印记、细细密密地从皮肤里渗出黑红的血来,柯迟有些茫然地往那看不到伤口的伤处摸了一把,不疼,可他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连血都是脏的。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方才还看不见四周的黑暗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一点光亮,玫红的,带着某种色情意味的光,转动着穿透过挥之不去的黑雾。
漫至他脚踝的水里突然疯长出湿哒哒的藤蔓,从他踝骨网上缠缚至他大腿,深深地勒进肉里,可是他仍然感知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低首,看着身上那件明明早就被成子言带回公寓时丢掉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看着自己的皮肤被藤蔓上的刺扎破、暗红的血汩汩涌出,融进脚下的污水里。
——成子言呢?
柯迟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焦虑地往四周看去,在麻木和茫然之后,他的心脏又被新的名为惊惶的情绪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难以呼吸。
可是没有,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那些曾经在醉色光顾过的Alpha的面孔不断地交叠出现,每一个人都长得不同,但每一张脸上都是厌弃与嫌恶,他曾经对这种眼神很清楚,是对某种玩物失去兴致之后的神色,耳畔响起嘈杂的声响,层层叠叠地交杂着,似乎是骂他骚,又骂他贱,但那一个会温柔地说“把玫瑰送给我的玫瑰”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也许成子言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些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席黄粱梦。
那些曾经的、或者未来或许会发生的景象,都走马观花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冷眼看着自己在被谭忧从那个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想的小巷子里带出来后、天真而固执地去找寻Alpha警察的帮助,但那个Alpha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因为被强制标记后还带着血痕的后颈,说,家务事管不了。
被标记的Oga,自动成为Alpha的所有物,这似乎是社会公认。
可是这怎么能算家务事呢?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的柯迟忍着剧痛和眼泪着急地想为自己证明,但Alpha警察却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愿意再给他了,说,你现在是他的Oga了,这是家务事了。
陪在谭忧身边的那个极有气质的Alpha女孩似乎为他感到不平,但被谭忧轻轻拽住了,或许是碍于面子,或许是动容,谭忧还是没有把他丢下,直接送他去了医院清洗标记。
清洗标记的过程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柯迟一度觉得死都比这痛快。
但是不可以,他还没有报答院长,也还欠着谭忧的情,他得留一口气,一一还清。
他在醉色陪了几年的酒,跳了几年的舞,他始终会下意识望向舞池外的某个卡座,可他没有见到过成子言的出现。
或许这才是对的,这才是他本来的人生轨迹,他的归属本就是尘埃与黑暗。
恍惚间,脚下的水都悉数退去了,就连那些绞在他腿上的藤蔓都饮足了血、满意地隐进黑暗,他似乎摇摇欲坠地踩在悬崖边上,只需要一步,或者半步,他就会掉下去。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抬头想望一望那一束明明一路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光,哪怕光亮十分微弱也没关系。
可是没有,就像只存在于黄粱梦里的成子言一样,那束光也没有了。
他太累了,他连光也看不见了,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呢?
柯迟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可他这一次犯了懒,不愿意再想透彻,他轻轻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放任身体向无尽深渊里倒去,心想,这可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任性。
——我不想再坚持了。
……
“阿迟?阿迟!”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柯迟一时间辨不清是谁。
光亮太刺目,落在眼皮上泛起一阵红,让他猛然从恶魇里清醒过来。
他仿佛溺水得救者,局促地吐出一口气,从鼻腔里呛咳几声,艰难地发出一点抽气声,意识回笼的时候只感觉到脸上湿凉一片,而后是温热的指腹小心又轻柔地蹭掉他脸上的泪水。
柯迟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眼前都是模糊的,只觉得身心都疲累得厉害。
“阿迟?”成子言看他睁开眼才松了口气,低头用干燥温软的唇在他眼尾碰了碰,心有余悸地用气声道,“你可吓死我了,宝贝。做噩梦了吗?怎么哭这么伤心啊。”
柯迟眨了眨眼,眸色茫然地看了成子言片刻,和他对视了几分钟。
成子言以为他还没从梦魇里清醒过来,也不急着问他梦到了什么,只扶着人坐起来,扶在他腰际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柯迟定定地看着他,眼尾的红却突然更深了,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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