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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大战过后,新年如期而至。

如今虽距离渭水大战过了大半个月时间,但城内百姓对此事的热情并未因时间长短而减少,反倒给新年走门头串亲戚增添了许多谈资。不少人都在猜测当日在渭水一战的两位绝世大侠到底何方人物,是不是那传闻的七大宗师。

宫外热闹非凡,宫内却因为芷水宫一案,今年除夕过得格外萧瑟,皇帝东方博也没有心思跟妃子子女互动。望着祈英殿空出来的位置,宋启明抱在腹间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眸中落寞,作为皇帝的近侍,他见到了那封关于东方逸踏入枯冢的奏报。枯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能让影密卫送来的消息,绝不是踏入某地那么简单。

原本席宴应该在子时前后结束,但皇帝不知为何,酉时刚过他便解散了家宴。在返乾德宫的路上,东方博背对着宋启明淡淡道“神不静,心不安,心猿意马必乱神。微笑是友善的信号,今日我便罢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东方博带着身边的御林军鱼贯而走,留下骨节泛白的宋启明独立在宫道之上,浑身颤粟。而从祈英殿离去的各位皇子公主在相互道别后,走到宫门口,坐上回府的马车,带着各样的心思离开了皇宫。

然现今如日中天的五皇子敕王东方韬,却并没有离开皇宫,反在跟众兄弟姐妹道别后,来到了宫中的禁地芷水宫附近,双手插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宫道拐角处,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宫中有禁令,酉时以后禁止臣民在宫中逗留。这万一让陛下知道殿下来芷水宫,说不得他会....”

没等亲卫将话说完,东方韬回过头,饱含笑意的盯着这位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卫,轻声道“曹秩,你说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见自家殿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提到了那个已经成为禁忌的人。曹秩只能顺着自家主子的话,接道“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向您复仇吧....”

“报仇么?”东方韬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芷水宫的门口,自言自语道“我第一次碰到小九便是在这里,那是五年前。啊,不对,应该是六年前了!父皇刚刚登基,他将我跟母妃从西南接回来。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跟这群所谓的兄弟姐妹见面,所以我心底十分害怕不被他们所接受。于是我尽量装出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我想你应该记得吧?”

回想起六年前,他们兄弟五人随同东方韬进京时的模样,曹秩满是苦涩的点了点头,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敕王府一众最艰难的日子,每天都要戴着面具生活,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来若不是东方韬在七王山一战大放异彩,救了东南赵家的小战神赵祯,恐怕敕王还不会被世人所知。

“可惜就在这里,我被一个比我小了四岁的家伙戳穿了那道伪装!那一天我亦如平日的行径一样,早早来到宫内给父皇母妃请安,在走到这里时碰到了老七、老八、小九与楚姨娘从芷水宫中走出,当时小九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楚姨娘双手牵着老七跟老八。”

话到这里时,东方韬的神色狰狞,双目泛红,藏于衣袖内的双手不断颤抖,用一种极为压抑的语气说道“姨娘见到我时,很是高兴,那种笑容比我母亲还来的真实、亲切,没有一点虚伪在其中,还把她素日佩戴的暖玉送给了我!老七跟老八也是恭恭敬敬的对我行礼,叫了一声五哥,只有...只有小九,他好似一眼看出了我的紧张,挑着眉毛问我累不累!”

感觉东方韬情绪表现的很激动,完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尔雅,泰然自若的沉稳,曹秩紧忙上前扶住东方韬的身体。直到此刻,曹秩才发现东方韬的嘴唇以被他自己咬破,鲜血正在顺着嘴角慢慢流淌。

“殿下切不可怒急伤身,有属下在,定不会再给九殿下死灰复燃的机会。”

谁知东方韬对于曹秩的保证,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一把推开了曹秩后,仿若癫狂似的指着芷水宫大门嗤笑道“不给他机会?哈哈哈哈,曹秩你....哈哈哈....你太可乐了!你不让他东山再起,难道别人就不能么?啊?哈哈哈哈!!!”

今日席间的一切都映在东方韬眼中,四张空出的桌子,一个眼神寂寞的老太监,神情冷漠的皇帝,从始至终这场所谓的家宴都没有一点亲情的味道在其中,好似完不相干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喜宴。

笑过之后,东方逸拄着曹秩的肩膀。蹭了蹭眼角溢出的泪水,终于恢复到谦谦公子的模样。随即不合时节的从袖口掏出一把纸扇,伸了一个懒腰,微笑道“我们走吧!”

当年他没有主动靠近过那座宫殿,如今他更没有资格在靠近那里,亦如他自始至今都没有撤去的伪装一样,他跟这里住的人始终是两个世界。

曹秩根本不清楚敕王今夜为何要来到这芷水宫,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往事。然在二人登上回府的马车时,曹秩无意间瞥到那个敕王随身携带的纸扇上今夜却佩上了一块无暇的白玉时,他便明白了所有。

而坐到马车内的东方韬,望着道路两侧灯火通明的百姓家与空中正在燃放的礼花,他抚摸着那块雪白的暖玉,轻咬着嘴唇喃喃道“姨娘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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