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忆起群盗并未宰杀耕牛,只是将牛投入水中,他道:“那倒没有,他们把牛都投到江里了,引来了许多猪婆龙。”
荀媪问:“然后呢?”
江朔道:“然后,然后……他们又杀了好多猪婆龙,可凶了……”
荀媪道:“着啊,如是私宰耕牛,却为何不躲在家中杀了吃肉,却投入江中喂猪婆龙啊?”
江朔道:“媪媪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奇怪,难道,难道……”
荀媪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不瞒你说那日我也在江上,我们只是将牛投入水中面,可没有宰杀,为了就是引出鼍龙。至于这幕后主使之人么,便是李邕李使君。”
江朔奇道:“听闻李使君任括州刺史,汉水地处襄鄂,两地相隔千里,他又如何能管得到汉水的事?”
他们所说的李使君李邕乃当世文坛大家,李白年轻时亦曾向李邕投书干谒,只是未入李邕法眼不得相见,是以江朔知道。
荀媪道:“小子知道的还不少,须知李使君乃是鄂州江夏人,天宝元载括州改为缙云郡时,他正闲赋在家,然而李括州名头响亮,仍是地方士绅的领袖,他听闻江汉之地猪婆龙肆虐,尤其竟然出现了鼍龙,害死了人畜无算,李使君素有侠名,便登高一呼,召集山南各路英杰聚会于此,是要效仿当年周处屠蛟龙为民除害。这牛么也是他老人家出面向云梦县衙讨来的。”
江朔闻言吃了一惊,道:“原来如此,但为何你们不向裴将军说明情况呢?”
荀媪道:“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漕船上便是大名鼎鼎的裴大将军,只当是私乘官船出游的闲官,当时各项布局均已妥帖,不想横生枝节,因此并未向船上诸位说明。”
江朔点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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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会子话,不知不觉见身体已能活动,荀媪喜道:“哟,都能点头啦?看来果然如主人所说日间机缘巧合排出了热毒,身子要大好起来了。”
江朔想到日间之事,忙道:“多谢媪媪救命。”
荀媪忙不迭地摆手道:“哪里是我救的你,今日日间我不知深浅想用内力助你压制体内寒毒,却不料热毒忽地冲入我体内,要不是主人及时赶到,我老婆子今天就交代啦。”
江朔大惊道:“原来这么凶险?媪媪,实在对不起……”
荀媪柔声道:“不怪你,是我老婆子自己大意啦,不过呀,这一番意外引你的热毒离了体,才被主人抓住机会以内力化解了。你小哥儿可谓因祸得福啦。”
江朔道:“原来如此,那要多谢你家主人,也要谢谢媪媪你。”
荀媪道:“都说了不是我的功劳,怎地又来谢我?”
江朔道:“若非媪媪好心助我,怎会引火上身,那你家主人也更无机会救我了。”
荀媪笑道:“这话倒也不假。你所受之伤实邪门,主人此前多次为你疗伤却不得其法。单是寒毒或者热毒,主人要治自然是手到擒来,然而你体内之毒太过古怪,寒毒一退热毒便生,热毒一退寒毒又起,总是无法根治,此番引蛇出洞在你体外斩断了热毒,以后即便寒毒再发,只此一毒想必主人不消几日便能帮你治好了。”
江朔心想这荀媪与自己素昧平生,自己昏迷之时尚是暮秋,此刻已是隆冬,这几个月来想必都是她在照顾自己,此番言语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替自己高兴,不禁心下大为感动,从被中伸出手来握住荀媪的手道:“多谢媪媪。”
荀媪假嗔道:“都说了不用谢我,倒是这江汉之地的百姓都要谢你。”
江朔奇道:“怎地要谢我?”
荀媪道:“你杀了鼍龙,不记得了?”
那日江中搏斗的画面,江朔已完全记起了,其凶险、怪异只怕一辈子也忘不掉,他说:“那日的事我已完全记起来了,只是诸位大侠围攻在前……”他听荀媪说这些人都是李邕招来的江湖豪侠,自然不能再以强盗称呼,“裴将军刺剑入龙腹于后,我只是凑巧握住了剑柄,然后就是死死抓住不放而已……”
荀媪道:“能握住不放就是少年英雄!我们用尽各种办法也奈何不得这老龙,只你一个童儿将它剖了腹。听说周处除三害时,与江中蛟龙搏斗了三天三夜方才将那龙耗死,你只用了几个时辰而已,可是比周子隐更厉害啦。”
江朔道:“那是因为还有白龙王相助。”
荀媪道:“是了,可惜了这白鲔,只怕也有百岁了,和着黑龙在江中斗法这么多年,不想一对宿敌就这样双双毙命。”
江朔突然想到那日遇到的白衣人,本想对荀媪说,但他又觉得此事太过诡异,那白衣人行事似非人力可为,只怕是自己慌乱中产生的错觉,思忖再三并未对荀媪说起。
荀媪见他沉默,只道是累了,便道:“好啦好啦,莫再多说了,你病情刚有好转,还要多休息,快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
江朔道:“荀媪你也回去休息吧。”
荀媪道:“你睡你的,我在这里陪着你,万一你夜间寒毒发作,也好一有个照应。”
江朔闻言着实又是一阵感动,也感到有些累了,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