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甄善刚走出房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甄施主。”
“小师父有什么事情吗?”
“无尘师伯说,他近来会闭关,暂时不去采药草了,让甄施主不必再去等他,药房的话,甄施主可以随便用,里面的手札您也可以随意拿去。”
甄善脸色一白,闭了闭眼,掩住眸中的哀伤,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低低道:“我知道了,多谢小师父。”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慢走!”
甄善脚步踉跄地走回禅房,正好雀儿端着水盆出来。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甄善没回答她的话,失魂落魄地走进禅房。
雀儿着急了,将水盆放下,赶紧走了进去,却见自家柔弱的小姐趴在榻上,将脸埋起来,满身的难过孤寂。
“小姐!”雀儿蹲在床前,很是心疼,“小姐,您别伤心,还有雀儿呢,雀儿会永远陪着您的。”
甄善肩膀微颤,缓缓抬头,凤眸溢满浓浓的哀伤,一行清泪滑落,“雀儿,我都那么小心了,他还是发现了?”
“小姐……”
“他是出家人,我不敢多奢求什么,只想一辈子就这样陪着他,这样就好,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雀儿抿唇,“小姐,您和无尘师父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甄善黯然垂眸,泪珠断落,“是啊,本就不该,可情若能由得自己,便不是情了,雀儿,我的心很痛,很痛,你说如何才能使这心不再痛?”
“小姐……”
“哇呜呜……娘娘,您别伤心,是那无尘傻,不懂珍惜您,缺儿会永远陪着您,呜呜……”
识海中传来某缺儿惨烈的痛哭声!
娘娘:“……”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么一只傻缺儿?
“缺儿啊,本宫实在觉得你的舌头太多余了!”
“嗝……”缺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满脸惊恐。
甄善揉揉眉心,也没了继续伤心的情绪,挥挥手让雀儿离开,她现在只需要静静。
……
在大雪封山前,每日清晨,即便无尘闭关,甄善还是会去山上采些药草,下午到药房看书熬药。
或许是觉得她有一日在清晨,或是去到药房,能再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吧。
只可惜,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一日复一日的无望。
主持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好像那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她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转眼寒冬便过了,无尘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又落,一起赏梅烹茶的约定,终和这冬雪一般,融化消失在天地间。
身披袈裟、慈悲温和的主持看着梅树上抽出了嫩芽,眼神微闪,推门走进了无尘的禅房。
檀香袅袅,他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眉目澄澈,朱砂圣洁,捻着佛珠,宛若西天静坐的佛子。
“小殿下,冬日已过,春日来了,您还要闭关多久?”
无尘似乎入定了,不知道自己的禅房多了其他人。
主持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您还不知道吧,甄姑娘又继续一个人上山采药了,这几个月来,除了身子不适,她几乎日日去到药房,是真的醉心医术还是其他?小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吗?”
无尘神色依旧淡然宁静,仿佛没听到主持的话,前提是忽略他不再捻着佛珠的手。
主持笑了笑,“小殿下,如此倾城柔弱的美人儿,您真就这么狠心不闻不问?”
无尘沉默。
“过几日就是春日祭典了,到时陛下会携京城所有权贵大臣到国寺来主持祭典,您到时也是要出面的。”
主持顿了顿,似想到什么,“据说甄姑娘原来才是陛下的原配,只是被亲姐抢了亲事,这次皇后一家人肯定会过来,那时若是遇到……”
无尘倏而睁开眼,“别算计她!”
主持垂首,“您的意思,属下自然不敢违背,只是有时候,即便属下不去算计,也会有其他人算计,毕竟甄姑娘的身份摆在那儿,如今她无依无靠,皇后等人真要对付她,恐怕有的罪受了。”
无尘捏着佛珠的手一紧。
“属下告退。”
话说得差不多,主持便也识相地离开了。
染了红尘,可不是几个月的闭关念经就能挣脱的,他就不信小殿下会真对甄善无动于衷!
……
药房
叮,瓷瓶掉落在地上砸出了清脆的声响。
甄善怔怔地看着门口颀长玉立、俊雅淡然的身影,凤眸浮现水色,许久,她微微垂首,浅浅一笑,“无尘……师父,你、你出关了?”
无尘眉眼宁静,拢在袖子中的手,却轻颤。
“悟……甄施主,近来可好?”
甄善听他又是客客气气地一句“甄施主”,睫羽颤动,鼻尖一酸,唇角笑意不变,压下心中的苦涩,“挺好的,无尘师父呢?”
“也好。”
甄善笑了笑,不知是见到地上还有瓷瓶碎片,还是别的原因,蹲下身上,伸手去捡那些碎片,但可能碎片太锋利,她的手被割出一道小口子。
看着手指鲜血溢出,甄善怔了一下,刚想拿出丝帕捂住,一只温暖的大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她愣愣抬起头,看着他轻柔地帮自己处理伤口,眸中氤氲的雾气越浓,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溅落,砸在他手上,也落在他心上。
无尘身体僵住,抬眸,对上她含泪的凤眸,心痛难忍,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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