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烟尘四起,掩去城外千幛里,一片狼藉覆盖在微明的清晨上,惊破了麻雀出巢声。
穹空上,几朵残云流散,天朗气清。地面上,靡旗辙乱,一溃千里。
将士们惊慌失措,如鸟兽散,东躲西藏。有向安的地方的狂奔逃逸的,有呆滞在原地不知怎么办的,也有看不清眼前将兵器穿透同伴的身体的……就在那么一刻,兵败如山倒,他们推搡着同伴,践踏着同伴,杀戮着同伴。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流血漂橹,竟在这一刻,演变成了同伴之间的自相践踏,生死角逐。
为了躲避这骇人听闻的怪风,也是为了活着,他们不惜将同伴的性命,置在了自私自利的背后。
金鼓连天前严明的军威,丢盔弃甲后倒地的军旗。随着一阵阵大风扫过,又一阵烟尘卷起,都飘散远去般埋没在这惊心动魄的战场之上。
一副副惨绝人寰的画面呈现在李忘尘的面前,看他眯起了双眼,摇头苦笑。
这便是人性。在危险的处境下,人们往往选择丢失信仰,去维护自己那不值一提的性命。陈国安宁的背后,有他们默默无闻,舍身卫国的奉献。人们给他们欢呼,给他们道谢。可谁能知道,在军法严厉的陈国之内,他们是徭役的奴隶,面临巨大的危机之时,大部分人都会露出真实的面目,将身边的同伴推出去挡刀子,越来越多的人淹没在这场同风的竞赛中,他们无助的双眼中,此刻映射出来的,都是同伴那张从未有过的冷漠面庞。
人,丢不了自私本性,更丢不了利己的天性。
可笑,他们既可恨也可怜,新鬼烦冤旧鬼哭,达官显贵们鱼肉的底层人士。
若非徭役在,有多少人会舍身取义,精忠报国?
看那巨风,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吸扯地面死去的将士们的尸体,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愉快的嘶吼声。
晨日的日光是那么温柔,但它从半山下睁眼的那一刻,是血红色的。
薛平之的四周,约摸有上万的士兵持着盾牌弓矛,望着迎面袭来,犹如水桶粗大的数股狂风,满布惊慌之色。害怕,让他们萌生了退意。狂风越是接近,他们越能感受到那来自于大自然的力量,是无法抵挡、摄入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渐渐挪动着步子,一步步向着倒退,见那大风已经到了身前,裹着同伴的身子飞上了天,吓得丢下手中兵器,扭头便向后狂奔。
但这样的挣扎只会让大军更加的混乱,遮天蔽日的大风仍然刮到了他们阵营之中,许多将士就这样被风带到了半空,又坠在地面,口喷鲜血,死的死,伤的伤。
薛平之面目狰狞,此刻怎么也坐不住了,他顾不上满身的伤势,持着佩剑跃下战车,迎空斩下一个逃逸的士兵脑袋,那殷红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提起那士兵脑袋,怒目咆哮道:“列阵,列阵!谁若再退一步,杀无赦!”
薛平之运用了这杀鸡儆猴的办法,手里高高举着那临阵退缩的将士脑袋,威慑着这群抱头鼠窜的将士们。
当即,就有许多将士吓得停下了脚步,赶紧将盾牌竖在地面,咬住牙关,死死抵挡迎来的大风。但此时士气低落,军心溃散,混乱不堪,薛平之的死令,只是迟缓了大部分将士后退的步伐而已。
不得已,他只能下令,大军向后撤退一里,避开大风的中心地带!
李忘尘身子在乱风不断摸索前进,滑溜得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薛平之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他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便在乱军中捕捉到了烟尘后方薛平之的身影。不过,那里还有几万的军队,化盾为地,紧紧依靠在一块儿,严阵以待,正艰难的抵挡着漫天的大风袭卷。
李忘尘没有任何的犹豫,唤剑飞出,只身站在寒霜剑上,向着薛平之直直激射而去。
洛羽站在半空,那血红的日光射了过来,照在她的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本想,死亡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现在,却演变成一场无比悲惨的屠戮。这一切,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没有想过,自己施展出来的月华诀,竟是引起了十万大军中大部分人的自相残杀。他们的死虽不是出自她的手,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是因她而起。
递目之处,西风残照,凄风楚雨,满目疮痍。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这个不经人世的单纯少女眼角,不断往下流淌。
她,不知何时收起了道术,呆滞的站在半空中,通红的眼睛里缀着深深的愧疚,不忍和无法言喻的痛楚。云白色的衣衫在柔和的太阳光照射下,微微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她的身子在强烈抖动,看起来摇摇欲坠。
烟尘渐散,十万大军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将士,在她施展开的月华决之下彻底乱了阵脚,没人知道,那倒在地面的上万尸体到底有多少,七横八竖,铺盖了很多的地方,好不凄凉。
她的心好痛!
她杀了好多无辜的人,后知后觉的她,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幕幕凄惨的画面,心灵再次划上了一道伤口,连意志都险些奔溃了。
血未凉,天已亮!
红日灼烧了这片残酷的大地,漫天的血腥味,将清晨的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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