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氏诧异的眼神下,顾采荞抬起平日里总低垂的眸子,那一汪清泉尽是坚定神色。
“爹,我爷奶对咱家怎么样,想必这一个月来你已深有体会。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要让咱们家分出去单过,你能狠下心来不?”分家,这是迟早都要面临的抉择,而且她不会让这个事情拖得太久。
现在的顾贤南,对血肉亲情的凉薄体会是最深刻的。也只有这个时候说分家,他的理智是最清楚的。
如果等到他将来好了,又能够创造价值之后,那些人必定会再次虚与委蛇起来,那个时候顾贤南未必能下得了决心。就算他能,愚孝的柳氏,怕也不能。
而顾贤南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大闺女要问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原本极是旺盛的火苗,瞬息之间消失殆尽。看着他沉寂的模样,顾采荞心头不禁有些失落,她就知道,这越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哪,就越是迂腐。
虽然顾贤南曾为了生计,忤逆了顾老爷子,但是却从未想过要置二老于不顾。这些年,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为何却经不起这一次的抢匪洗劫,为何连治好腿脚的银钱都拮据?
还不就是因为他孝顺爹娘,将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捐给了老俩口的口袋。
每每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罗到这些,顾采荞就不禁一阵抚额神伤。这个爹要是能够再那么硬气一点点,这个娘要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自私和打算,他们家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原主何以会饿得丢了命?她有何以会穿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受磋磨?
可是,现在不比以前了。
她可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顾采荞,会任凭那一大堆人继续吸着他们一家子的骨血,却在他们落魄之时,极尽踩踏。
小脸儿忽地面色一冷,站起身,小手一把拍到了顾贤南未愈合的伤口上。
“嘶――”顾贤南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不明所以的看向对自己下狠手的闺女。那眼神,那表情,跟以前完没了相似之处。
“爹,我今天先把话撂这儿!我,顾采荞,是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破屋子里的,我要赚钱,很多很多钱,我要离开这个宅子,去建造自己的新家。但是,我赚再多的钱,到时候都跟这个屋子以外的人没关系!”八岁的小女娃,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也就是隔壁屋的人还在厨房那边,听不到她的话,否则必定能够掀了屋顶热闹一场。
当然,她当然也是挑了时机的。这个时候,显然不是闹事的最佳时机。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这话,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你、你……”你什么呢?却是找不到话来接,但是心里却始终觉得这些话是不对的。爹娘再不对,那也是爹娘,更何况家里现在倒了他这个顶梁柱,莫说赚钱了,不拖累她们母女几个就不错了。
这话,若是给这个宅子里其他人听到了,这丫头,这丫头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柳氏更是被顾采荞一袭大逆不道的话,羞得无言抬头,更不敢看一眼顾贤南。只能拉着顾采荞的手,俯视着她的小脸,厉声呵斥。
“你怎么可以跟你爹那么说话?你还没发财呢,就说不认爷奶和叔伯了,这要是发了财,是不是连我跟你爹也不认了?娘知道你这次受了苦,可到底咱一家人都还好好的不是,而且这次要不是他们收留,我们一家子早就冻死在外边了。听话,以后,莫要说这些让你爹难受的话了。”
柳氏越说,越是哽咽。
她何尝不觉得难受,何尝不觉得心里头苦。想她这些年在城里,帮着相公看铺子,虽然没有下地那么苦,但也是呕心沥血,筋疲力尽了的。
但挣来的钱,从来没有比这宅子里的人多享受几分,反倒是他们,得了他们拿回来的钱财,都被养的又懒又娇气,除了大人些,孩子们都下过地。
现在呢,他们一家子落魄了,受难了,回来了。
却过着这个家里最差的日子,吃都吃不饱。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
可是,怨也不能把孝道给忘了吧?
所以,采荞的话虽然也是她心里头隐藏着的真心话,但却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
顾采荞可不管,都已经开了口,达不到目的,她,誓不罢休。
“娘,你觉得我现在活过来了就什么都不用计较了是吗?”娘,莫要怪我,为了治好你这个无敌包子的脾性,女儿只能下猛药了。
想着,顾采荞忽然眼睑一合,下一秒,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就跟点了线一样涌出顾采荞的眼眶,一双眼,无限哀怨的看着顾贤南了俩口子,语气悠悠。
“娘,女儿已经死过一次了呢,你知道吗?为了让你们都活着,女儿饿了三天,整整三天。那三天,我的意识一点一点迷糊,头慢慢的变得昏沉发胀,头重脚轻,走路都好几次差点栽倒。可我却还要去厨房帮着我奶奶们做事……”
说着,顾采荞抬起了右手,举到了柳氏和顾贤南的身前,让他们看仔细她的一双小粗手。
“看到了吗?这些伤口都是切菜切的呢,因为我饿呀,饿得眼睛都花了,看不清菜在哪儿,一刀下去,总是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了。还有这些,嗯,这个是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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