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含既在凤州为官,对卫焕之命自不敢怠慢,得信之后非但派出精锐之军,而且亲身上阵赶往凤歧山。他亲自去了,卫焕长年待在州城,静极思动,也跟着过去观战,是以如今不在家中。
卫焕不在,瑞羽堂便是宋老夫人当家。
宋老夫人是宋在水的姑祖母,也是宋夫人的堂姑,这堂姑侄两个在子女上面的缘分都比较让人遗憾。相比之下其实宋夫人还算好了,虽然有九年的苦熬,但无论卫长嬴还是卫长风,都是康健聪慧的,到底没受过子殇之痛。而宋老夫人一共生了四子二女,最后活到成年的,却只有长子卫郑鸿与女儿中行二的卫郑音。
卫郑音还好,平安长大顺顺利利的出阁。她嫁的是青州苏氏的子弟,如今随夫在帝都,门当户对举案齐眉――离得既远,膝下子女也已成行,没什么要宋老夫人特别操心的。
而卫郑鸿作为宋老夫人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虽然占据着嫡长子的名份,却一直缠绵病榻。非但无法像庶弟们那样由父亲扶持着为官作宦、光耀门楣,能够捱到如今,还有一女一子都是上天庇佑了。
是以宋老夫人对卫长嬴和卫长风姐弟两个格外的宠溺与上心,凭什么人什么事叫宋老夫人不高兴,但凡看见卫长嬴或卫长风,定然都能打从心眼里喜笑颜开。
但这回卫长嬴和宋在水拉着手进了门,却看到宋老夫人阴沉着脸,独自踞坐堂上,眼神里竟仿佛带了丝阴鸷与狠辣,四周侍者皆齐齐低着头,静得落针可闻!
见状,两人不禁一怔,卫长嬴在宋老夫人跟前得宠惯了,怔过之后,就照着往常上前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祖母――不想宋老夫人等她和宋在水行完了礼,才如梦初醒,勉强笑了一下,敛了阴狠,恢复从前的慈祥,道:“你们来了?快坐罢,路上热,如瓶去把井里湃的果子拿上来,别用冻酪,那东西便是天热,女孩子家吃多了也不好。”
虽然开口招呼起了孙女和侄孙女,但宋老夫人的语气里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倦怠与疲惫。
宋老夫人的陪嫁心腹陈如瓶忙应了一声,吩咐人去提井里湃着的果子。
卫长嬴道:“孙女方才与表姐在一起,吃的是掺了许多果子的冻酪,如今倒不是很想吃。”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道:“那想吃点心么?”
“不必啦。”卫长嬴转了转眼睛,疑惑的看了眼祖母,总觉得宋老夫人今儿似不太对劲,道,“祖母今儿不舒服吗?”
宋在水等她关心过了,这才道:“姑祖母可是累着了?”
宋老夫人看了她们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夫人面上竟似有愁容,但还是道:“是有点儿。”
卫长嬴打小讨好祖母的事情是干惯了的,当下就起身挽起了袖子,道:“我替祖母捶一捶腿!”
宋在水跟着道:“我替姑祖母揉一揉肩吧。”
陈如瓶在旁抿嘴笑道:“老夫人有这样好的孙女与侄孙女,该高兴才是,左右有老夫人在。”
宋老夫人勉强勾了勾嘴角,淡淡的道:“是啊,都是好孩子,我总要护着他们的。”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宋在水面露沉吟之色,卫长嬴则疑惑的抬头看了眼祖母,但宋老夫人却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只是摸了摸她头发,问:“方才绿房不是过来说,你今儿个不过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卫长嬴正等着祖母问起这事,立刻娴熟的露出委屈之色,依依道:“本来是不过来了,后来想念祖母,还是来了。”
她被罚跪的事情,宋老夫人当然知道,按着往常,虽然宋夫人罚得有理,宋老夫人出于心疼,总也要安慰她一番,再给点什么物件安抚下。这一次卫长嬴正琢磨着一会是要宋老夫人内室博古架上的那套琉璃马呢,还是要这堂上挂着辟邪的宝剑……不想宋老夫人却道:“长嬴如今越发的乖巧温柔了,以后也要这样才好。”
“……”卫长嬴呆了一呆,见宋老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得无可奈何的道,“是。”
宋在水也露出一抹讶色,正沉吟着宋老夫人今日怎会转了性情不那么心疼孙女了,这时候门外又禀告过来,道是三夫人领着四小姐、五小姐,以及四公子、七公子来请安。
卫焕如今膝下一共有四子三女,最小的一个儿子卫盛何过继给了其无子的异母弟弟卫炯,女儿们都各自嫁了。因为嫡长子卫郑鸿久病,卫焕只能大力栽培庶出的次子卫盛仪与三子卫盛年。
但三子卫盛年才干平庸,卫焕担心自己致仕还乡后他留在帝都未必是福,索性让他打着辞官奉父的名头,从今上那里得了一个凤州刺史,便于自己就近指导教诲。倒是次子卫盛仪完继承了卫焕的精明,被卫焕放心的留在了帝都独当一面。
卫盛仪在帝都,妻子家眷也都没回凤州。如今瑞羽堂里就只有大房和三房两房人,宋老夫人名门望族出身,嫁的又是同样悠久的门第,最重规矩不过。除了两个嫡亲的孙儿得到她的特别纵容外,其余的晚辈在她跟前一向连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每日都要过来请安,但除了卫长嬴和卫长风姐弟,谁也不敢不加禀告就贸贸然闯进门,必得通禀过了,宋老夫人点了头,这才敢进来。这会宋老夫人嗯了一声,顿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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