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颠簸簸,慢吞吞前进,鞠子洲百无聊赖坐在车里,看着外界景物。
这个年代里可供消遣的东西并不多,赶路的过程里,就更是基本没有。
嬴政在努力的记背《邯郸调查》。
以这篇调查里的知识轻易震慑并收服了蒙衍之后,嬴政就更加觉得这篇调查是跟鞠子洲所说的一样,是蕴藏着莫大的利益与暴力的宝书。
于是他背起来加起劲,不只是背,而且是背着别人背。
他生怕别人了解到这篇调查里面的知识。
这是个知识比黄金都宝贵的时代,他这种生怕别人知道的心思其实无可厚非。
鞠子洲不管不问,放任自流。
过去栎阳,道路变得平坦起来,马车不像之前那么颠簸,坐在里面也好受一些。
更妙的是车外道路两旁绿油油的田地。
八月底,正是天气转凉之前最后在田地里忙碌的时节,农人和奴隶们成群结队在田里劳作,地头间或散落着一些身着黑衣,头结歪髻,腰间挂着绳子的秦吏,他们大多好整以暇地看着别人给庄稼浇水,偶尔也会下到田里给一些被剃去须发的氓隶们一脚,骂骂咧咧,督促干活。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鞠子洲看着眼前劳作的景象,咀嚼着这上古时代底层人民描述自耕农生活的诗句,一缕孤寂在心间升起。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七年了。
不知道我离开之后的县里的扶贫工作还有没有按照先前的强度继续。
山里的孩子们还在为上学而起早贪黑爬山路吗?
老人们还因为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而回家饮药自鸩吗?
贫困户有没有脱贫?
鞠子洲想着,感觉胸口有些压抑。
孤寂与担忧像是两只大手,从背后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我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来到这里,能让两千年之后的他们活得更好一些吗?
鞠子洲少见的有些迷茫。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嬴政停下看书,转而担忧看着鞠子洲,
鞠子洲和平时一样,面若平湖,但嬴政与他朝夕相处,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他看的出鞠子洲此时内心颇不平静。
像是担心,像是伤心。
嬴政抿了抿唇,不知道鞠子洲到底怎么了。
“师兄……”嬴政轻轻唤出了声。
鞠子洲被这一声“师兄”惊醒。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嬴政稚嫩清秀的小脸,目光忍不住从窗户延伸出去。
田里的劳作还在继续。
鞠子洲叹息。
我有能力让他们活得更好一些!
“师兄,你怎么了?”嬴政担心问道。
“阿政。”鞠子洲目光重新变得坚毅:“为什么秦人的武力比六国都强?”
“因为秦人众而六国寡!”嬴政立刻说道。
“再说一遍!”鞠子洲喝道。
“秦人众而六国寡!”嬴政大声喊叫着回答。
他声音一大,马车外的蒙衍和车旁徒步行走的游侠们立刻就听到了。
蒙衍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游侠们则不明所以。
更远一些,六名儒生听到了嬴政的声音,驱马临近了马车,想要听一听嬴政在说什么。
“为什么秦人众而六国寡?”鞠子洲问道。
嬴政立刻回答:“因为秦人斗战能够得利益,而六国之人斗战,则只有六国之贵人能够得利益!”
蒙衍一激灵,下意识坐正了身体。
“为自己的利益而战斗,和为了他人的利益而战斗,区别很大!”鞠子洲笑了笑:“那么为什么秦人战斗可以得利?”
“因为商君变法,秦国法有获勋得利之门径。”
“凡斗战得首级,则可以得功勋!”嬴政回答。
“得功勋则得利!”
“秦国有此法,这不假;但魏国齐国也曾有这样的法!郑国更有割耳为功的法!”
“那么为什么,唯独秦国因此而变得强大?”
“因为……”嬴政愣了愣。
因战功而获利的法确实是让秦国军队战斗力比其余国家强大的根本原因,嬴政原本以为,这样的法,应该是秦国独有的。
但他没想到,原来别的国家也有这样的法。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法……那么为什么唯有秦国可以按着别的国家打呢?
嬴政百思不得其解。
“你要知道,这些法给的利益里面,同等战功,秦国的战功得利最大!”鞠子洲笑了笑:“爵位,特权,赏钱,土地,奴隶。”
“只要有功劳,这些都可以有!”
“因为利益很大,所以秦国才能比其他国家强?”
“也不对!与利益大小无关!”鞠子洲笑了笑,钻出马车,坐在车辕上。
嬴政也跟着钻了出来。
“你看那些田里的人。”
“那些是什么人?”嬴政问道。
“禀主人……那些卑贱的野人!”一边的蒙衍凑过来说道。
“同样的利益条件,野人上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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