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春,春三月,华阳太后驾崩。
享年六十一岁,为喜丧。
秦王政服哀三日。
太后陵寝定于孝文王寿陵之畔。
秦人征五千人工人修筑陵寝。
包食宿,并给工钱。
另有,新年正月秦王政颁布新法,为国家修筑工事,如大陵、水渠、道路、民居、陵寝等建筑时,所得工钱可积攒兑入集体税款当中,按一抵二。
国家税务从统一的粮税改为工分税,同时禁绝摊牌。
一应税款的改变从正月开始,到春三月,不过短短五个月时间,便已经通行于国之中。
与此同行的是,一条监督法。
即是,各地区当中,曾服兵役的丈夫、农会当中被选为劳动模范的妇人等类,可以代王督官。
这些人中,若有一半以上认定当地官吏行为不法,即可立地将其去职,投票另选暂代。
每年年底,将事情汇总,报与咸阳。
“世道,真是,越来越,陌生了。”韩缜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
秦王政的政令与新修订的几条秦法,都书写在这薄薄的纸上。
轻便、实用!
他手指摩挲纸张。
纸面还很粗糙,可即便粗糙,也比竹节的断面要丝滑。
他的身旁,曾做过韩国国王的叔父勉强打起精神来,看了一眼韩缜面前的另外一摞纸。
那是下面县城报上来的文件。
“看来这位年轻的秦王陛下……”曾经的韩王摇了摇头::“……算了,看不懂了。”
其实是看得懂的。
只是已经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颁布出来这样的律法,那位远在咸阳的秦王陛下,显然是有着充沛的斗志的。
精简官吏只是一面;另外一面是,让底下的人真正的参与到这个国家的管理与建设中去。
这是一步怎么样的棋?
谁知道呢?
乱子肯定会有的。
而且势必要起来很多卑贱而有野心的人啊……
凭韩王的经验看,治理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不是让自己的国家或者国民变得更好。
而是维持平衡、稳定。
相好的方向发展说起来是一件好事,可是新兴的产业和因新的产业而崛起并且掌握了力量与野心的人,他们依仗的那些东西,那些产业和资本,首先是要面对旧的既得利益者的觊觎的。
就连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王,说实话,与旧的既得利益者、新兴起的有力量的人,也都是敌对关系。
往往新型势力越是兴旺,旧的王和贵族就越是危险。
冲突一爆发,最高的那些人往往是所有人针对的目标。
秦王政的手笔是要加速这种冲突的发生和促使那些人掌握真正的力量与野心。
对于国家而言,这是手动触发“天劫”。
韩王从这当中能够看得到的,只有那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胸中无穷的自负。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评断对方的所作所为。
他是一个败者,是对方迄今为止所创造出的所有奇迹中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奇迹中的垫脚石和背景板。
这样的身份,韩王自己是很明白的。
他跟那位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眼光、能力、心胸,都是如此。
妄自对远超自己的人的行为做出评断,是最愚蠢的事情。
“跟着他走吧。”年老的韩王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恐怕没多久了,缜你就好好地跟着这位秦王陛下吧,至少能够保我一家富贵。”
说着,老人家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惆怅说道:“若是非还在世,凭他的能耐,是能为你出谋划策的。”
只是韩非已经很多年没有音信了。
大约是的确是死了吧。
这年月,人死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这样商量着,老韩王又问道:“你儿信儿呢?”
“去,读书了,他说,要学医,我便,送他去,学了。”
“学医?”老头子嘟嘟囔囔,有些不满:“多大的小孩子,这么有主见了?还学医?学医能有什么出息?”
“我也,平时,会教授,一些,兵法,给他。”
“学兵法……”老头点了点头:“还是要让他学一学秦王政经济一国的本事,正好秦国把书册都已经发下来了,叫他读一读也是好的。”
“会不会……学太多?有些,分神?信儿,毕竟,年幼。”
“是小了一点。”老头子叹气:“我只怕,看不到信儿长成娶妻喽!”
……
二十二年中,赵太后迁居栎阳,九月中,于民间收养一子一女。
秦王政赏赐玉璧十双,绸二十匹,良驹一双。
这消息没什么人刻意去传播。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国自古以来的法律当中,孀居的妇人寻觅情人都是不犯法的。
照道理,只要赵太后收养的孩子不是先王遗腹子,那么这两孩子的存在也并不是触犯法律的。
而且,以秦国如今的情况来看,即便这两个孩子是先王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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