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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死如灯灭,一瞬之间。

周倚文前一天离开的时候,甘果只是睡着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她从明斯克市区的维多利亚酒店过来的时候,甘果就已经死了。

周倚文起来的并不晚,她六点五十分起床,七点到酒店一楼吃早餐,二十分钟之后,上了让酒店前台帮忙叫的车,车程是一个小时。等到了地方,甘果就死了。

甘果已经死了。周倚文不是法医,看不出来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桌上的酒精灯是盖着的,茶水并没有烧干,也没有倒掉,可见主人昨天醒来之后只是盖上了酒精灯,并没有倒掉茶水。昨天的水果茶依旧放在桌上,只是茶水已经凉,人死灯灭。

明斯克时间早上八点半,周倚文报了警,说蜜菓城堡建筑群后面的一个小庄园主死了。周倚文的俄语并不是很通畅,她结结巴巴,又借助翻译器,总算说清楚了,她说自己是主人的远房亲戚,昨天并没有在庄园里住,而是在市区的酒店入住,今天早上过来探望病人,人就死了。

警察仔细查探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又有人去调查了周倚文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的行踪,酒店方面也确认这位小姐昨晚在自己酒店入住。这一来一回,警察已经调查到了下午五点钟。周倚文从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餐之后,滴水未进。

警车走前,又说明天请周倚文去相关部门登记,等甘果火化之后,她可以认领骨灰。

甘果的小屋子空着,那条叫君君的小哈巴狗一动不动,老实地呆在铁栅栏门口,一声都没叫。可能是知道自己主人死了,再也不能狗仗人势了。

警察一走,小狗就躺在门口打滚,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怕自己被抛弃,从此成为流浪狗。

甘果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警察上午就通知人带走了尸体,整个下午都是盘问过程,盘问周倚文与屋主的关系,她又是如何发现死人的。一层一层,反反复复,同一个问题反反复复地问,周倚文反反复复地回答。终于一天下来,口干舌燥。

屋子已经空了,警察也看见了甘果的日记本,他们将日记本递给周倚文,说这是遗物,她可以带回中国。但周倚文将这些带回中国有何用,这一边是这间蓝白小屋的地契房契,一边是他那个所谓啤酒屋的地契房契,她怎么带回中国?难道真像是甘果说的,卖掉,卖个十几万,当她过来收尸的酬谢费用,然后她拿着十几万回中国?这也不是她周倚文的风格啊,她是过来做好事的,不是过来捡便宜的。

那条叫君君的小狗全然没有了昨天的凶悍,今天全天跟着周倚文摇尾乞怜,周倚文拿狗粮给它,它还舔了周倚文的腿几下。

这屋子死了人,不能住人了。周倚文拿了甘果的日记本,准备锁门,走人。君君一声犬吠,周倚文扭头一看,原来那个苏式大抽屉上还压着一封信,信被折叠过,压在台灯下面。

上面说:

“周小姐,你好,很感激你远渡重洋来看我,我原本以为是我干姐姐的子女过来,我为他们准备了礼物,礼物是我在明斯克市区眼泪岛的一间啤酒屋。是的,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间啤酒屋,啤酒屋我已经经营了十七年,我在明斯克的大半日子,都是在那间啤酒屋度过的。相信你只要去过啤酒屋一回,你就会喜欢上它。

周小姐,如我所见,也正如我所说,如果是我干姐姐的子女来看我,那么这份礼物就是给他们的。可现在是你来看我,在我弥留之际,那礼物就赠送给你了。原因无他,谁来看我,谁就得到了这份礼物。这是天经地义,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周小姐,我不知道你缺不缺钱,但我相信,没有人会抗拒命运的馈赠。我也相信你亦不会抗拒命运对你的馈赠。

周小姐,我命不久矣,并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但你来时,我还活着,我还有清醒的意识。我愿意在我有清醒意识的情况下,将以下东西托付给你。其中包括:一条狗,它的名字叫君君;一个小型庄园,就是你目前所在的地方,庄园占地为550平方米,包括前头的小树林,和后面的年久失修的旧花园。当然了,你知道我一定会说起我的啤酒屋,我要将我的啤酒屋赠送给你,我只有一个附加条件,将我葬在眼泪岛。

是的,将我葬在眼泪岛。

我并不要求你带着我的骨灰回中国,我离开中国太久,已经没有家。家里父亲母亲的坟头早已荒草蔓蔓,但我不愿意回家,我更愿意葬在眼泪岛,葬在明斯克这个象征着‘悲痛与眼泪’的岛屿。

周小姐,如果你见到这封信,很大可能我已经身故了。请你看在一个异乡未归客的份上,答应我的请求,并且接受我的馈赠。

如果你想将我的,不,此刻已经是属于你的啤酒屋,如果你打算转手于人,伺机议价,那么也请你三思。请你千万三思,然后将这个啤酒屋托付给一个真正热爱啤酒的人。

周小姐,话已经说到这里,我想我的心意您一定已经明了。至于以后,都凭您的意愿,我不会干涉,也再将无法更无权干涉。

再一次,多谢您万里迢迢来看我,在我人生弥留之际,还有来自中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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