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荷风廊的廊亭中南面而坐,重骁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一众佳丽的觐见。放眼望去,只见燕燕轻盈、莺莺娇软,雪肤花貌,各有千秋。
但即便在一群姿色出众青春少艾的女孩子中间,苏艳雪也是极为出挑的。
倾城美貌自不必说,特别是她弱柳扶风般的不足之态,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此刻重骁看着她,却只有滔天的恨意和一阵阵恶心。
前世里,苏艳雪自入宫后便与他形影不离,没有任何掉包的可能。所以眼前这个女人……
便是他的杀身仇人!
不过所有这些情绪和念头从他的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在旁人眼里,他只是定定地盯着平南王的女儿猛瞧罢了。
“陛下……”张老倌奉上了一个托盘,里面居然放着一领诏书。
重骁怔了片刻,才想起来前世里这次选秀不过走个过场,因他此时一心系于苏艳雪,所以早早就写好了册封其为德嫔的诏书。
若不是夏太妃极力反对,他怕不是会直接给个皇贵妃的名分……
“呵。”轻声嘲笑了一下前世的自己,他冷眼看向张老倌,“朕记得,凡秀女入宫,皆需展演一下所长,怎么规矩改了?”
张老倌一愣,但立刻会意道:“是老奴疏忽了。”
随后老内侍便宣布稍后由众佳丽一展技艺,以博君王一笑。
此言一出,秀女们几乎个个喜形于色——入宫前她们其实多少得到些风声,说是皇帝在她们当中已有属意的人,这次选秀旁人不过是陪衬。
但现在既然考较才艺,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们也有机会?
于是接下去每个人都拼尽力地各展所长,诗词书画、歌赋舞跳,有几个的技艺倒还真有几分火候。
反倒是轮到苏艳雪时,她只勉勉强强地弹了一首琴曲,意境不足不说,甚至还弹错了音。
这就怨不得朕了……重骁冷笑着看她出丑。
他自然是故意要加上这个环节的——苏艳雪,无论眼前这个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平南王的小女儿体弱多病,自然没有余力去学什么花巧玩意儿。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别人比下去的人,封妃封嫔就不用想了,他封个比昭仪还次一等的婕妤,平南王也说不出什么。
最后,他重下口谕让舍人再拟了一份诏书。
“苏氏艳雪,德容兼工,封为婕妤……”张老倌拿了新的圣旨大声诵读,除了苏艳雪之外,其他秀女竟都未能入选,但却另有封赏,最不济也是个县主。
重骁觉得如此应该足以向她们家中交待了。
他本是个一心执念的性子,如今既然有了明琅,自然不会再随意祸害别家女子。
至于你……
他看向阶下跪拜的苏艳雪,心中冷笑。
等着在宫中过“好日子”便是!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诏书读罢,苏艳雪叩谢皇恩,娇娇弱弱的声音,着实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重骁却只是皱了皱眉。
让她入宫,不仅是为了磋磨她,更重要的是为了揪出她身后的主使之人,凭着前世的记忆,他很确定这女子与熙宁五年大燕对固伦的那场惨败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背后的势力,多半就是害他成为亡国之君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他再没有看苏艳雪一眼,径直起驾离开了荷风廊。
这短短的一天内,他先是经历了生死两世,继而又在冷宫与荷风廊之间奔忙了这么一回。是以回到勤政殿的时候重骁已然有些累了,但还是又处理了许久政务,最后实在撑不住,才趴在案上睡了一会儿。
他睡得不沉,还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
其实也不是梦……
醒来时他回味了一下那些凌乱的片段,发现原来是被鲛人诅咒压制的那部分记忆。
如今诅咒虽然像是破除了的样子,但回到他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断断续续的,或许还要假以时日他才能忆起所有和明琅的……
“陛下,”张老倌见他醒了,上前禀告道:“该传膳了。”
他这才意识到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看了看外头渐暗的天色,他忽然有了个想法,当即写了个字条递给张老倌,“你去挑几样菜装个食盒,另外叫人到内库把这件东西取来。”
“陛下要这个做什么?”老内侍看了字条上写的东西,不明所以。
他笑了笑。
“朕要去凤仪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