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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半夜的时候,老张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睛窑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灯绳,拉亮了窑里的灯,昏黄的灯泡下,小儿子蜷缩在炕沿上,睡的很熟,老张感觉有些口渴,但又怕惊醒小儿子,于是摸到自己的旱烟锅子,装了一锅旱烟,点着后,趴在炕头,吧嗒吧嗒着抽起旱烟来。

抽着旱烟,老张看着眼前的小儿子,突然就感觉很是心疼,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大儿子还好点,至少在他娘亲跟前长了好些年,小儿子呢,没几岁的时候,他母亲就不在了,只好跟着老张胡乱的吃饭,胡乱的穿衣,一直到初中毕业跟着大儿子外出打工。

很多时候,老张都嫌小儿子没本事,是个闷罐子,甚至还很窝囊,但此刻,老张想到自己的一生,不也是没本事、闷罐子、窝囊废嘛,自己就这能力还能怨小儿子什么呢?但凡自己稍微有点能耐,家里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还能再续一房婆娘,把个家给撑起来。

老张抽完了一锅子旱烟,本想着拉灯接着睡觉,但又总觉得心里有啥不放心的,于是蹑手蹑脚的下了炕,披上一件老棉袄,走出了窑洞。

老张查看了几个窑洞的门锁和院门,看都关的好好的,便转身回了窑洞,上了炕,拉灭了灯,继续睡去。

第二天一早,老张醒来的时候,小儿子也差不多已经睡醒,爷俩起了炕,烧水洗脸,小儿子还主动扫了院,老张把昨个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又烧了些米汤,俩个人坐在窑里吃起了早饭。

吃饭间,老张问小儿子道:“昨个看的咋样?”

小儿子:“好着哩。”

老张:“撒好着哩?你看上了没有看上?”

小儿子不说话,蒙头嚼着嘴里的饭菜。

老张:“行不行你说个话,给你看对象哩,又不是干撒哩。”

“能行。”小儿子说。

吃完了饭,老张拉来了架子车,和小儿子挨个一件一件的把借孟支书家里的家俱都装上车,码放好,然后用绳索捆了个结实后,爷俩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晃晃悠悠的朝孟支书家里去。

拉到孟支书小商店的时候,老张停下架子车,让小儿子看着,自己则走进商店去找孟支书。

孟支书一见老张进来,显得有些诧异,问道:“怎么拉回来了?”

老张佝偻着腰,堆着满脸的笑说道:“用完了。”

孟支书:“不是说今才用哩,这么快用完了?”

老张:“再不提了,我把日子记差了,昨个人家女方家来滴。”

孟支书:“哦,那还就好,看的都好着哩不?”

老张:“好着哩。”

孟支书:“你没问两个娃娃都能看上吗?”

老张:“我外闷罐子,跟个瓷锤一样,半天说不出来个话,我看能成哩。”

孟支书笑着又问道:“女子人咋样,你看上了吗?”

老张:“娃能成我就能成,我看人家女子身条子还端正着哩,就是脸有些寡,不圆木。”

孟支书:“只要俩个娃娃都对上眼,你就给人家看着操办就行了,再不要添加撒意见。”

老张:“就是,我也是这意思。”

孟支书:“那就放家俱走。”说着,出了小商店,带着老张和小儿子往商店旁边不远处的自己屋里走去。

放下了家俱,老张又佝偻个腰,连声说了感谢的话,走出了孟支书家里。

出来后,老张在前背个手,小儿子在后面拉个架子车,走了一段,老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悔的一拍大腿,“哎吆!”一声。

小儿子忙问:“大,你咋了。”

老张慌里慌张的说道:“你先走,我弄个撒去,等下回来。”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朝庄里队队长屋里走去。

到了队长家,老张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队长和婆娘正在房里吃饭,见老张一掀门帘进到房里,赶紧客气的问道:“吃了没,没吃了赶紧来吃上些。”

老张则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没有正面回答队长的话,着急的说道:“昨个把个事给忘了。”

队长问:“撒事?”

老张:“再不提了,忘了没有给钱木。”

队长婆娘:“你说是菜钱吗?急撒哩,又没人跟你要。”

老张:“撒菜钱,咱自己人都好说,给人家女子给钱哩忘了。”

队长婆娘:“啊,你看你外羊货。”

队长:“看上了没有?”

老张:“娃娃还都看上,女子身条子也端正,昨个记滴给钱哩,看忘了没有给木,这叫人家女方笑话去了木。”

队长婆娘:“你外脑子就羊着哩,我之前还专门给你叮咛了滴,都能忘了。”

老张:“喝酒哩,喝滴有点多,就把这事给疏忽了。”

队长:“那咋办哩?”

老张皱了个眉,摸出旱烟,装了一锅子,又吧嗒起来,也不回队长的话。

队长婆娘:“是这,已经这样了,不行了给媒人打个电话说一下,忘了木,后面补上算了。”

老张:“这能成吗?”

队长婆娘:“这有撒不成滴哩,你现在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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