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自然不比太平时节好谋生计,好在苏赫年纪虽轻,却长得高大结实,在难民营附近转悠了小半日,便寻到了个合适的活儿。
朝廷正征召劳力修筑城墙,每日发十文工钱,还管两餐饭食,毋论老少,只要是能使得出力气的男丁都能上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苏赫生就一副混血儿的样貌,难免要惹人怀疑,便又托那寡妇陈李氏作保,总算登记上名字从监工处领了块木牌,今日便可去干活。
然而他才找到活计,手上还是没有银钱,仍然无法搬出难民营。
陈李氏看出他的窘迫,心想自己孤身带着一个女儿亦是艰难,若能有人互相照应再好不过,苏赫与那陈玉乃是一对契兄弟,倒比寻常男子来得安许多。
她还有些细软贴身藏着,此时正可以拿出来救急,便提议让苏赫与齐绍仍假作是自己夫家兄弟,与自己一起进城去寻地方暂住;待攒够了盘缠,再一同雇一辆马车南下,也总好过徒步。
苏赫求之不得,当即应下,再三谢过了她,才兴冲冲地跑回帐篷里把这事告诉了齐绍。
齐绍醒来便不见苏赫的踪影,还找了他半晌,看到他须尾地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又听他说找了个修城墙的苦工,不由也想同去:“我的伤已经好了,若是一同去,还能再省份口粮钱,便可尽快攒足盘缠了。”
苏赫却说什么都不肯,央着齐绍道:“陈玉哥,我答应了李嫂让你留下照应她们母女二人,你若同我一起去做工,我岂不是要失信于人?”
昨日夜里已尝到了撒娇的甜头,少年很快掌握了男人的软肋,他只消巴巴地摆出一副可怜相,齐绍就根本无法拒绝。
他于是得寸进尺地搂过齐绍的肩膀,凑在对方耳边道:“何况你是我媳妇,本就该是我赚钱养家——你夜里那般辛苦,白日还有力气么?”
齐绍面上隐隐浮起可疑的红晕,表情却仍端着正经的模样,无奈妥协道:“也罢,你去便是。”
反正苏赫不在时,他也能自己去找些事做。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万万没有在家里偷闲、让契弟养着自己的道理。
陈李氏一个弱女子能带着孩子从狄人的看管下逃出来,也是颇有几分胆色和玲珑心思的,花了些琐碎的铜钱打点,午间便进到了内城。
战乱一起,平民百姓若在南面有亲戚可接济的,尽皆携家带口投奔去了,青壮男子又大都已应征入伍,城中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院落十有九空,租下倒也不贵。
将本就不多的行李都搬进小院厢房后,苏赫便拿着监工给的木牌去城墙上报到了。
齐绍目送他离开,又转头回院子里劈了些木柴好方便陈李氏烧水做饭,方才同她说起自己也想去找份活儿干。
陈李氏自然不会拦他,齐绍不想让苏赫撞见,便想着在城内转一转。
镇守此处关口的乃是从前的镇北将军部下、如今的大将军陆祁,他同齐绍一样治下甚严,不许士兵欺压盘剥百姓,反而建起难民营,还专门拨了钱粮以工代赈,聊以救济蒙难的百姓。
如同陈李氏这般的女子,多是替军营将士捣衣来换些微薄的酬劳,若是男子,除了应征从军,便是干那修筑城墙、搬运石材木料的体力活。
齐绍原也是想去做苦力,然而不等他找到工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马嘶声。
他循声而去,来到一处饲喂战马的马厩。只见那马厩中乱成一团,数匹战马皆呼吸急促,不断急起急卧,或快步急走、向前猛冲,几个士兵都拉不住,急得满头大汗,却拿它们毫无办法。
齐绍草草看了看那些马,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问:“你们是不是刚喂了精料,又给它们喝了许多水?”
“你怎么知道?”其中一个喂马的士兵听见齐绍的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战马都已饿了许久,今日刚运到了一批粮草,总算能供它们吃上一顿饱的,谁知吃完就成了这样。
齐绍走上前去,看起来也没怎么动作,却三两下就制住了其中闹腾得最厉害的一匹马儿。
他抚着马颈细看马匹的眼周、胸前、肘后,摸了摸脉搏与马腹,再嗅闻马儿呼出的热气,果然嗅到一股酸臭。
“有酒吗?越烈越好。还有温水,油,细竹管……”齐绍皱紧了眉头,报出一连串物事,那些养马的士兵都听愣了。
横竖也是干着急,倒不如照着这人的办法试试,说不定还有救,几人如此作想,随即飞快地跑去找起东西来。
齐绍要的东西也不算稀奇,很快便凑齐了,他先是用细管给马胃导了气,而后将烈酒与温水和油灌下去,又反复抚摸按摩马腹,如此一番折腾,那战马竟当真安静了下来,只卧在马厩中吐气。
有了一个例子,剩下的便都好办了,马厩中终于平静下来,几个士兵看向齐绍的眼神不禁含了敬佩。
领头的那个士兵更是兴奋地拦着齐绍的问:“兄弟看着眼生,是刚来玉关?可有营生了?若是没有,不如来营里照看战马,军中正缺马医!”
齐绍救治完那些马,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苏赫说过他们是猎户……不过可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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