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家出来,已是戊时,明月皎皎,垂柳依依,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将这寂静的夜衬得更寂静。
万碧靠在朱嗣炯的怀中,今儿个跑了一日,又和家人哭了半天,着实眼饧口涩,昏昏欲睡。
朱嗣炯轻轻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跑慢点,他揽着万碧,摩挲她细嫩的皮肤,指尖的触感让他一阵心痒,又恨不得马车快点跑。
远处传来纷乱急促的马蹄声,到车前戛然而止。
马车一晃,停了下来。
外面是侯德亮急促紧张的声音,“郡王爷,皇上紧急召见,府里找你快找疯了。”
朱嗣炯撂下句“杨广送人回府”,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万碧想和他说句话都来不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能闷闷坐回车里。
无意中瞥见杨广盯着自己,万碧顿时心头火气,“啪”地把车帘砸下,没好气说道,“回府!”
朱嗣炯一夜未归,万碧有些坐立不安,打发小雅去各处打听消息。
小雅是朱嗣炯从自己庄子上提进来的小丫鬟,专门伺候万碧。
她一笑俩酒窝,长得十分讨喜,口齿伶俐,荷包里总是装着零嘴,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也因此,很快和小丫头们打成一片。
“万姐姐,我满府转了,不止郡王爷,宁王、世子爷,还有二少爷今早上都被叫进宫里去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跟我打听呢!”
都去了宫里?万碧暗自心惊,那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你去找杨侍卫,让他出门探探消息。”
在万碧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晌午,杨广探来了准确的消息。
“今年桃花汛提前了,黄河护堤溃决,皇上急诏王公大臣,商议赈灾事宜。”
小雅板着脸孔,学着杨广的木讷模样,故意粗声粗气说,“下官找了宫中的兄弟,郡王安好,最迟午后就能回来,请万姑娘放心。”
万碧吁口气,旋而哈哈一乐,“还下官?谁是他上峰!小雅,你别学他说话,笑死我了。”
“万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让郡王爷去赈灾?”
万碧的笑僵在了脸上,似是找理由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多朝廷要员,郡王年轻没经验,又不在朝中任职,赈灾事关重大,怎么会让他去?”
朱嗣炯直到日头西落才回来,一进门就嚷饿,狼吞虎咽吃了碟点心,咕咚咕咚灌了壶茶进去,重重往塌上一瘫,长长叹出口气,“可累死我了!”
万碧在旁边给他轻轻捏着腿,虽有满腹话儿想问,可看他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双目微合,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万碧给他盖上薄被,悄悄地走出去,“小雅,叫侯德亮到小书房来。”
侯德亮在万碧面前很随意,边吃边说,“郡王爷要去开封,说是赈灾什么的,吩咐我同行,三日后就走。万姐姐,你在府里要把自己保护好喽,这次可差点要了郡王爷的命!”
“呸!吃你的吧!”万碧啐他一口。
果真让小雅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这才刚回来,又要走……
月上中天,朱嗣炯才醒来,睁眼就去寻万碧。
她温温柔柔的,正给他缝衣裳。
屋中烛光摇曳,温馨宜人。
朱嗣炯静静地看着,不愿出声打扰。
万碧抬头,二人目光交错,彼此相视一笑,心意相通便无需多言。
“阿碧,皇上派我去赈灾,三日后启程。”
此消息早已知道,但听他再说一次,万碧心里还是难过,“怎么是你去?”
朱嗣炯无奈道,“去年花了五十万两刚修了黄河堤坝,今年就决了堤,皇上大发雷霆,将灾情的折子砸在工部尚书的脑袋上!皇上气坏了,严令彻查,平王和太孙都举荐自己的亲信,互不相让,几乎快打起来了。”
“高首辅推举我去,皇上一口答应!”朱嗣炯摇头道,“也不知怎么我成了香饽饽。”
“刚回来,又要走!”万碧很是不舍,背过身擦擦眼泪,后背一暖,被朱嗣炯抱在怀里。
“阿碧,我怎么舍得和你分开,这次咱们一起走!”
“真的?!”
“连我也不信?”朱嗣炯轻轻拧了她一把,“既然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事多少要知道些。”
“皇上命我为钦差,林勤和罗致焕协理。”
万碧多少听说过林勤,他是管辖牛头村的县官,但罗致焕又是谁?
朱嗣炯耐心说,“林勤治理瘟疫有经验,是我向皇上讨来的,罗致焕是镇北侯府的二爷,却是皇上指派的。”
“派武将去赈灾?”
“是防民乱,皇上令他暂领当地兵权。河南一带是平王藩地,罗家是皇上的心腹,此去大概也有勘察之意,”
“皇上要对平王动手?!”
朱嗣炯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万碧,“你都想到了?皇上这招真的不甚高明!”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
“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朱嗣炯揽过她,亲了几下,“总之,咱们明着只管赈灾,即便有人来探你口风,也要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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