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和魏征的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龄,他们都争相与山东士族联姻,这让李世民颇为不满。
这天,两仪殿内,李世民问房玄龄:“当今天下究竟有多少大姓?”
房玄龄回答:“东南有朱、张、顾、陆为大姓;原先居住山东、过江乔迁江东的,王、谢、袁、萧为大姓;山东则有崔、卢、李、郑为大姓;关中也有韦、裴、柳、薛、杨、杜为大姓;代州以北还有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为大姓。这些大姓在各自的居住地,自我尊尚。不过,如今流俗相传,唯独崔、卢、李、郑,如果加上太原的王氏的话,就是五姓,门第最高,这几大姓之间互相通婚,自以为荣耀,而外姓谁要想攀上这几大姓氏的姻亲,没有相当的财力和地位,是不可能的。”
“朕要说的正是这个事情。近来,山东的崔、卢、李、郑四姓,虽然经历了朝代变迁和战乱年月,他们依然保持旧地,好自矜大,自称为士大夫。每当他们要嫁女到其他族姓的时候,总是向夫家广索聘财,聘财越多越显得尊贵,聘财少了就不肯出嫁,这与市场上商贾之人待价而沽没什么两样。既损害了风俗,也违背了礼经,有轻重失宜之弊。朕看这个习俗理当改易!”
房玄龄则说:“民间流俗,不像国家制度,恐怕很难改易。即便朝廷出了诏令,他们也未必就肯遵行。即便那四大姓氏自己不广求聘财,别的族姓想要娶他们的女子,恐怕也会自愿倾其所有的,因为娶了他们族姓的女子,自己的身份也变得高贵了。”
“按照这个习惯,爱卿贵为宰相,如果你的公子想要娶崔家的女子为妻,是不是也算高攀,还要多送聘财呀?”
“至少在崔家看来是如此的,他们会觉得房家是小姓,虽然为当朝的宰相,却并不是世代的贵族大姓。”
“这朕就看不懂了,有谁给四大族姓封了贵族大姓了?你往上数一数,不说本朝了,就说隋朝、六朝、魏晋,乃至汉朝,什么时候四大家族是世代为贵族的?什么时候受过封爵的?”
“陛下,确乎是如此,四大族姓并非从来就是受封的贵族,二是他们世代依据所居住地,自我尊崇的结果。当年太上皇曾经与内史令窦威说:‘早在周朝的时候,有八柱国之贵,我李家与你窦家都曾担任过职位。如今我为皇帝,公为内史令,难道门第还不如崔、卢吗’窦威说:‘臣的祖先在汉朝还曾为皇帝的外戚,到了后魏,还三度为皇族的外家。可是世上却盛传崔、卢为贵姓,不知是何根据?’然后太上皇又说了陛下刚才说过的话。的确,崔、卢等贵姓其实是自我夸耀的结果。但是,太上皇想要改变他,却没有成功。”
房玄龄把这个问题的历史由来说了一遍,李世民不禁蹙眉,“朕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从贞观以来,我们改变了许多民情,唯独就改变不了这个陋习呢?既然朝廷的诏令都不管用,那么你想个办法吧。”
房玄龄略一思付,道:“臣以为,可以考虑修订国家的《氏族志》。既然各个族姓的来头不一,说法不一,而且没有统一的定制,那么重新修订氏族历史,可以澄清一些事实。”
李世民想了一下,“朕看这个可行。朕要看一看,那些自认为尊贵的大姓是不是真正的尊贵。你组织一班人吧,由吏部牵头,你来统筹。”
“臣看是不是由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等人,来做这件事情?”
李世民颔首,“就这么决定了。”
翌日,高士廉等人就正式接到皇帝的诏令,诏令要求高士廉、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中书侍郎岑文本等人:普责天下的谱牒,刊正姓氏,同时对照氏族的史、传,剪其浮华,定其真伪,忠贤者得到褒进,悖逆者得到贬黜。最终形成一个新的《氏族志》。
晚霞散尽,夜幕下的大兴宫巍峨屹立,墙角的石榴花已悄然绽放,像火一样浓艳,像少女娇嫩的面庞。立政殿,李世民看着正在刺绣的无垢,“上皇曾说,长孙家族的女儿最是心灵手巧。”
无垢面带笑靥,双眸清澈明亮,“陛下,上皇何时说过?”
“在太原的时候。”李世民陷入回忆中,“那时候,你可是唐国公府的女主人,整个太原郡都记得你出资修建了玄中寺,李家的声望和你的仁德也在太原郡的百姓心中扎下了根。”
李世民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眸子,“皇后,谢谢你为李家所做的一切。上皇说过,这李家,最难的是你。”
“上皇……”无垢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太上皇了,“陛下,明日你和我一起去看望上皇吧。”
李世民颔首,“好,带着稚奴和兕子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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