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世民和无垢一行来到大安宫,整个宫殿都很安静,没有人来人往的景象,只有李渊趟在庭院的躺椅上小憩,宫人在一旁轻轻摇着毛扇。
李世民示意宫人不要出声,驱前一步,在李渊耳边轻轻唤道:“父亲,我和皇后来看你了,稚奴和兕子也来了。”
李渊缓缓睁开眼睛,骄阳明媚而刺眼,给视线里的人渡上了一层金边。他笑了笑,“你们来了。”
“父皇,我们进去吧。”无垢上前搀起李渊,李世民很自然地过去帮忙。
垂拱殿内,侍女上了清茶,又端上了甜瓜,稚奴坐在李渊怀里吃得津津有味,无垢把刚满周岁的小兕子抱到李渊跟前,“父皇,您看看兕子。”
李渊摸着孩子的小手,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孩子玲珑剔透,长得像你,将来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李渊这话不错,长大后的晋阳公主温婉机智、聪慧善良,每次李世民因故发怒,她都能像她母后那样,明晓父亲心理,慢慢劝解,对大臣等起到了很好的庇护作用。然而世事无常,身在富贵宠爱之中的晋阳公主,却在金钗年华便病殁了。或许这就是诗歌所言:“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纵观晋阳公主一生,虽然幼年丧母,但却有父亲的抚养,兄长的爱护,成长之路受尽尊宠。而晋阳公主自身又是温柔伶俐的性格,不曾因皇帝父亲的骄宠而任性妄为,观其思念亡母,临摹飞白,解围大臣,可知其才行智慧。公主如若长成,必会是一耀眼的皇室明珠。虽然天不假年,但晋阳公主如此顺遂幸运的人生,出众的品行智慧,也可稍稍弥补了早逝的遗憾。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无垢抬眸,“父皇这么笃定?”
“我不会看错的。可惜啊,你们母亲她走得太早,看不到了。”
“父皇,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
“我们李家,你是最通透的。”
一番回忆,令人唏嘘不已,有种站在忘川边上看前世的感觉。
无垢让乳母抱走了兕子,又领着稚奴来到庭院里。殿内就剩下李渊、李世民父子,眼前的李渊头发已经白,已然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李世民这才说话,“父亲,入夏了,这大安宫里闷热且潮湿,您跟我们一起去九成宫吧?”
李渊摇摇头,道:“我老了,行动不便,哪也不去了,这大安宫挺好的。”
“父亲……”李世民还想再说什么,李渊制止了他,“我知道你们孝顺,但是我实在不想去九成宫。”
李世民握着茶盏的手有些停顿,心中莫名酸涩……
乳母和宫人带着稚奴和兕子嬉闹,无垢在一旁驻足观看。大安宫里的柳条愈加青翠,婀娜妩媚的随风低垂,无意间的轻扬而起。
远处,有一袭红色身影越来越近,是张婕妤。
“我听说陛下和皇后来了,特来看看皇后。”张婕妤虽然是微笑,眼中却看不出一丝感情。
无垢莞尔,“姨妃,近来可安恙?”
“托皇后的福,虽然缩减了我们的吃穿用度,身子骨还算结实,还能享受这……”张婕妤特意拖长了声音,吐出四个字,“荣华富贵。”
“姨妃错了,您是托太上皇的洪福,只要太上皇身体康健,姨妃就能享受这荣华富贵。”
张婕妤心中骤然一紧,她没想到,清和婉约的皇后,如此柔和平润的声音中,亦能刀锋暗藏。
仔细一想,可不是吗?太上皇活着,她是太妃;如果太上皇不在了,她算什么呢?想到这里,她恨不能祈求太上皇长命百岁。
回到立政殿,无垢命人把豫章公主领了跟前,这个女儿是后宫的嫔妃生的,刚生下她,她母亲就死了。无垢就把她带在了身边,亲自照料她,几乎胜过自己亲生的女儿。
李世民陪着豫章公主玩了一会儿,无垢看着父女俩的样子,有种身在普通家庭中的错觉。“难得陛下有空闲逗孩子玩,这子女一大堆,也就这个孩子有幸能跟陛下在一起。”
“这孩子能跟我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你呀。要不是你总把她带在身边,她怎么会有这个机会呢?你看这孩子,越来越像你了。民间有个说法,孩子是谁带大的就像谁,这话不错。”
“她是陛下的女儿,自然就是我的女儿了。不管她是哪个嫔妃生的,都是我们的女儿,是大唐的公主。”
“你真的很贤德,你会得到回报的。”
“我还要什么回报,能侍奉天子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这世间最好的两位女人,都属于朕。一位是朕的母亲,她是世间最神奇的女子;一位是朕的皇后,她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陛下过奖了,那是陛下的抬爱。”
“皇后不必过谦,纵观前朝,你也当得起这个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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