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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

临近年关,在外做生意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回家过春节。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有着其他国家种族无法理解的感情,回家过年团圆是背井离乡的游子的集结号,无论是身处多么遥远的异地他乡,一定要赶在春节前回家过年。

这是所有中国人流淌在血液里的倔强。

穆婴和舅舅郝满堂也在春节前的最后一天赶回了家。这是风俗,也是几个月来在外打拼的最后的向往。

郝满堂把这几个月跑外的收入部上交老婆,但还被不放心的樊桃花把所有上下衣的口袋翻了个里朝外。

“好了,我不会留私房钱的。你这样翻来翻去的,让孩子们看笑话了。”

返乡路上,郝满堂为了多省下一点钱,早晨只给穆婴买了一碗粗面面条,而自己只要了一碗两个大钱的玉米面薄粥充饥;午餐给穆婴买了一个烧饼,他自己则空腹喝下了烧饼铺的一瓢凉水;晚上爷俩都没再吃饭,饿着肚子往家赶,终于在晚上十二点以前回到了家。

樊桃花翻完了口袋,看在了钱的面子上,给丈夫郝满堂和穆婴各下了一碗杂面面条,还破天荒地在穆婴的面条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穆婴看看舅舅郝满堂光秃秃的面条碗,懂事地把荷包蛋夹到了舅舅碗里。

“哎哎哎,穆婴,你自己吃吧,我有!我有!”

郝满堂一连声地阻止外甥女的推让,其实他碗底里有卧着的两个荷包蛋,刚才盛面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只是面对老婆樊桃花严厉的眼神示意,他没敢吭声,也没敢翻出来吃。当然更不敢挑出来给穆婴吃。

但穆婴不知所以。刚才光顾着低头烧火,根本没有注意舅妈樊桃花煮荷包蛋的事。现在面条上桌,穆婴可怜舅舅几乎一天没吃过粮食,说什么也要把荷包蛋推让给舅舅吃。

“好了好了,都别让来让去的了,不想吃给粱瓮吃,他可是在床上瞅半天了!哈喇子不知道流了多长了!”

樊桃花厚厚的眼皮里斗在一起,虽然看不见眼珠,但语气里的冰冷却从眼缝里一点不落地流露出来。

多年的夫妻生活,郝满堂能读懂樊桃花那两条平行线一般的眼缝里释放出的所有的情感和指示。他没敢再多说话,默默地从面条底下翻出一个荷包蛋来,夹给穆婴看了一下,然后低头吃起来。

穆婴见舅舅果然有荷包蛋,也就不再客气,把荷包蛋送进嘴里,大口吃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在吃不饱的年龄,一天百十里的路程,路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完了。刚才进门前,穆婴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肚子“咕咕”乱叫了。

吃完了饭,穆婴立码夹风带雨地收拾桌子。樊桃花对穆婴的这份眼力劲很是满意,虽然看不清她眼里有没有笑意,但她收了高嗓门推着郝满堂去睡觉,还是让穆婴轻轻松了一口气。明天就过年了,如果再让樊桃花骂几句或怼一顿,心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好的。妈妈郝莲芝常常说,年关不能打人骂人,否则明年一年都要晦气,会被别人打骂一年翻不了身的。

麻溜地收拾完毕,穆婴回到自己睡觉的西厢房。推开“吱扭”作响的有点年久失修的木门,一股草木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穆婴好一阵咳嗽。穆婴用洋火点燃了用玻璃瓶改造的菜籽油灯,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自从几个月前穆婴离家,床铺应该就没有人再收拾过。小半年没睡过人的床上布满了灰尘,临出门前穆婴用被单包裹的被子,由于长时间没经过阳光曝晒,散发出了一股浓浓的霉味,刚才呛了穆婴鼻子的味道,应该就是被子里面的棉花发霉的味道。

早就困意上头的穆婴顾不得这些了,她简单用床帚扫了扫床面,展开被褥铺好,只脱掉外面的棉袄棉裤,穿着夹衫就钻进了被窝,倒头便睡。

穆婴睡觉的西厢房原本是舅舅郝满堂家堆放杂物的配房,自从穆婴来了以后,樊桃花就让郝满堂把这个杂物间打扫出来,用两个长条凳,中间架上几块旧木板,做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让穆婴单独住在这个屋里。

郝满堂家的老院子里有两间正堂屋,外加一个放杂物的西厢房,和西厢房斜面对的是一间低矮的厨房。这些都是郝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像燕子啄泥般自己动手凿青石垒起来的。

后来郝满堂结婚以后,特别是有了三个儿子以后,两间堂屋不够住了,西厢房又年久失修,冬天四壁漏风,又冷又脏,住不得人。于是就还是让西厢房放杂物,然后在西厢房的正对面盖了两间东屋,分别让两个大点的儿子住,小儿子粱瓮还是继续和父母挤在一间堂屋睡房里睡觉。

穆婴来了以后,不肯和东屋的表哥表弟同房,就主动要求在西厢房里自己住。

樊桃花对穆婴的要求求之不得,而郝满堂却觉得愧疚万分:穆婴一个人住在寒窑一般的破屋里,冬天可怎么好过?再说一个姑娘家家独居陋室,安也是问题。想想小时候姐姐郝莲芝对自己的好,郝满堂觉得自己真不配做男人,甚至不配做一个好人!

但自责归自责,穷却是解决问题迈不过去的一道坎。郝满堂翻来覆去地考虑了半天,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院子里看家的老黄狗系到西厢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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