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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鸭子有形有状,好数,肘子切成了块,他们难道也能数?再说今天是特地给我庆贺,他们好意思当着我的面数?”

&ep;&ep;“我哪儿知道他们竟让炮哥你也上桌了。”

&ep;&ep;“哼……这有啥?”

&ep;&ep;“这还没啥?炮哥您是高升了,只丢下我一个,这往后不知道还要怎么熬煎。对了,炮哥,您前头说的珠娘那事?”

&ep;&ep;“那事先搁一搁。我才升补了,我爹又至今没找见,忙里乱里的,哪儿有工夫顾我妹子的事?”

&ep;&ep;“哦……”付九不再言语,坐下慢慢刨起饭来。雷炮怕他再提这事,便不愿再留在厨房,刚转身,听付九叹了一声:“我人材不成,偏生嘴又笨。若生了栾老拐那张嘴,事事也会轻省些。”

&ep;&ep;“栾老拐?”雷炮忽然想起件事,忙快步离开了厨房。

&ep;&ep;“炮哥?”付九端着碗,跟到门边。

&ep;&ep;雷炮不愿搭理,装作没听见,出了院门,左拐来到河边的榆疙瘩街,去寻栾老拐。

&ep;&ep;栾老拐是一个退伍的老卒,腿虽有点瘸,但嘴巴极会讨喜,常在东水门这一带游逛,四处奉承财主,讨些油水混生活。雷炮偶尔也和栾老拐逗几句趣话,还算相熟。雷炮见栾老拐常日也爱往秦家解库跑,自然是去奉承那店主严申。

&ep;&ep;栾老拐孤身一人,没有住处,和两个闲汉一起在汴河湾卜家食店边上赁了半间房住着,夜里三个人轮着班,替人看船。雷炮走到河湾卜家食店,向伙计一问,栾老拐正在房里睡觉,他要值下半夜的班。雷炮等不得,穿到河岸边,走到旁边那小半间矮屋门前,推了推,门从里面扣着,便抬手敲门。

&ep;&ep;“哪个在叫丧?”半晌,里面才响起栾老拐的声音。门开了,昏暗中,栾老拐惺忪着眼,敞着瘦嶙嶙的怀,嘟囔道,“雷卵子,不去灌黄汤,到我这儿乱撞啥腚门?”

&ep;&ep;“栾大叔,我有桩好买卖,你做不做?”

&ep;&ep;“你雷卵子有啥好买卖?卖卵子?”

&ep;&ep;“悄声些,栾大叔!这事不好大声的,咱们到河边去说。”

&ep;&ep;栾老拐瞅了瞅雷炮,知道不是耍笑,忙从旁边抓过一件破衣裳披到背上,跛着脚走了出来,跟着雷炮来到河湾边暗影地里。

&ep;&ep;“啥卵事?”

&ep;&ep;“我那天问过你的那件事。”

&ep;&ep;“你爹那些钱?”

&ep;&ep;“嗯。秦家解库的店主和伙计都死憋着,不肯透露半个字,我也找不见凭据。栾大叔,人都说你老人家是钻地鼠,你愿不愿帮我查一查,找出些证据来?”

&ep;&ep;“你爹化成了灰,你又没凭据,你让我往哪儿钻?”

&ep;&ep;“您老人家不也见过两回,我爹背着钱袋进了他家店里?”

&ep;&ep;“见是见了,可眼珠子又没留影儿,空口白话,管什么用?”

&ep;&ep;“我爹那性子您也知道,一文钱比命还贵。他一年至少能省出来一百贯,这一二十年了,您算算得有多少钱?。”

&ep;&ep;“天爷喽,那得有上千贯?”

&ep;&ep;“是啊!你老人家若是能替我钻出些证据来,我情愿分你一成!”

&ep;&ep;“一成?”

&ep;&ep;“我雷炮从不说白话!”

&ep;&ep;“才一成?”

&ep;&ep;“您是嫌少?”

&ep;&ep;“你说呢?”

&ep;&ep;“这……两成?”

&ep;&ep;“三成。愿意我就去钻,嫌多,你就找别人去。”

&ep;&ep;“好!就三成!解库的人一定在想法子藏证据、堵窟窿,您老人家得尽快些!”

&ep;&ep;“那还用说?我这就去找人!”

&ep;&ep;“什么人?”

&ep;&ep;“你莫管!”

&ep;&ep;栾老拐一瘸一拐,过了虹桥,赶往汴河北街鱼儿巷,去寻羊婆。

&ep;&ep;到了一看,羊婆那间破屋的窗子还亮着灯。栾老拐轻轻敲了两下门,羊婆在里面应了声,出来开了门,一个尖鼻、薄唇、深眼窝的瘦高老妇人,擎着盏油灯,照见是栾老拐,立即骂道:“老狗,夜半三更,乱敲寡妇门,小心四邻瞧见,把你当淫汉捉了捆打。”

&ep;&ep;“你就舍得?真捆了我,我就招供,是你约我来的。”

&ep;&ep;“呸!有事赶紧说,没事投胎去,谁有工夫跟你烂嚼蛆?”

&ep;&ep;“门边怎么说话?你让我进去,保管你欢喜,至少这个数——”栾老拐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万”字。他额头上刺着两个墨字“万捷”,是当年投军时刺的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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