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冰融之后,殿内无端沉静。
&ep;&ep;林荆璞美如冠玉,周身矜恃不可亲近,温和之中尽是不可直视的凌人。唯独魏绎敢去看他,两人此时已是并肩而坐。
&ep;&ep;好在御座之上,他拉了他一把。
&ep;&ep;魏家母子迟疑了片刻,再打量起这间皇帝住的正殿,方觉着威严肃穆,心中平添了几分忌惮和惧怕。
&ep;&ep;魏凤珍扯了扯魏虎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自个先跪了下来。
&ep;&ep;魏虎半晌才反应过来,也不得已要跪下,忽又不甘而惊起,蹬去了裤腿上的冰渍,指着林荆璞骂道:“你又是个什么劳什子东西!”
&ep;&ep;林荆璞握盏不言,眸子含笑。
&ep;&ep;此时常岳握刀进殿,便站在了魏虎身侧。
&ep;&ep;魏凤珍见状,拼死将自己儿子拽了下来,蹙眉低声念叨:“人如今是天子,一跪求富贵,也值了。”
&ep;&ep;魏虎这才忍气,僵硬地屈膝跪下。
&ep;&ep;邵明龙微微皱眉,转圜道:“长公主与王爷在外惯了,还未通熟宫中礼制规矩,还请皇上恕罪,莫要见怪。”
&ep;&ep;地上冰水被殿外头扑来的热气蒸干了,魏绎才缓缓发话:“朕怎敢怪罪。姑母与堂兄何须行此大礼,起来吧。”
&ep;&ep;按血缘亲疏算,魏凤珍与魏虎是正宗的启朝皇裔,又是在蓟州养他长大的,封为长公主与亲王也不过分。
&ep;&ep;所以这两人从蓟州入了邺京,他一时还真动不了。哪怕心中再膈应厌恶,也只得先敷衍着。
&ep;&ep;这世道膈应人的东西还少么,魏绎心想。
&ep;&ep;衍庆殿没人去搀扶魏凤珍,她拍拍腿,自个扶着膝站了起来,不敢靠得魏绎更近,只好挤出谄媚的笑,故作亲近说:“绎哥儿,不不,皇上,姑母与你堂兄才到邺京,你说这邺京城这么大,可我们母子也没个落脚的地儿。”
&ep;&ep;魏绎面上已稳了不少,曼声道:“小事,随便找个府邸住下便是。姑母只管挑称心意合意的,您以后便是大启的长公主,尊贵无比,哪怕是要住丞相府,燕相于大启忠心不二,也会立刻腾出来给您住。”
&ep;&ep;魏凤珍双手无处安放,为难地笑了笑:“皇上,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要去麻烦丞相大人。听说从邺京城入一趟皇宫很是麻烦哩,住外面多不方便。你还未娶亲,瞧你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料,姑母不放心,因此想住得离你近些。”
&ep;&ep;林荆璞听着,不禁失笑,咳了两声,无意间又坏了气氛。
&ep;&ep;“哪会没贴心人,满屋子都是伺候朕的。”魏绎斜了他一眼,又淡漠对她说:“姑母疼我,我从小就记得一清二楚。”
&ep;&ep;魏凤珍顿时噎住了,她已不大认得出明堂之上的这个人,龙袍加身,脱胎换骨,可那双眼分明就是与曾经在泥地里任人撕踩的孽种如出一辙。
&ep;&ep;她心肝莫名颤得慌。
&ep;&ep;邵明龙上前一步:“皇上,长公主身份尊贵,现下只有旧朝的太子府符合规制,且还是空着的。但太子府荒废已久,动工修葺少说也得数月。倒是宫中闲置的殿宇甚多,不如就且安置长公主在宫中住下,等那座府邸修好之后,再搬出去不迟。”
&ep;&ep;魏凤珍忙和声:“对了,便是这个理儿。”
&ep;&ep;林荆璞眉梢垂落,才发觉手掌已被冰冻得没了知觉,通红彻骨。
&ep;&ep;魏绎拢了拢袖子,对邵明龙说:“朕原以为邵尚书只会征兵用兵,不想心细如此,之于官家礼制的调度都这般精明。”
&ep;&ep;“此事关乎皇家体面,臣不敢怠慢,所以先前特意请教了礼部孙大人。”邵明龙道。
&ep;&ep;这皇宫诸多有形无形的规制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牢笼,看似坚不可摧,束缚着里头的臣士奴仆,可臣士奴仆又何尝不是处处拿着道义人伦要挟皇帝。
&ep;&ep;为君者,是最不可随心所欲的。于臣要情礼兼到,于亲要友爱恭孝,故作昏聩也得有个度数,否则司谏院第一个不答应。
&ep;&ep;失了人心,他便成了那真正的昏聩之君。
&ep;&ep;凉意渗入魏绎的笑:“也罢,让人先将永安殿收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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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夜阑静谧,白日的暑气消散了大半,可还是惹人心烦意燥。
&ep;&ep;林荆璞留在正殿还未走,一同用过晚膳后,又帮着魏绎评定博学科考生的卷子。
&ep;&ep;“此人文采不错,可缺乏灼见,文章中都是些烂俗道理,不应录用。”
&ep;&ep;魏绎看了眼那考生的名字与籍贯,“我记得这人的父辈与曹家往来密切,你要留他入仕,朕也不会多说什么。”
&ep;&ep;林荆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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