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鸣深陷在回忆里不可自拔时,一个身影兀自走了进来,他转过视线,又见那人身后几个随从跟进来,躬着身紧张地说:“鸣侯,国公他一定要见您,小人们实在拦不住……”
站在前面的父亲南宫承宇身着简朴青袍,高而精瘦,却已显佝偻,头发稀少苍白,披散在脑后,脸颊和额上的皱纹尽显沧桑,他已是个垂垂老者。
“退下吧。”随从应声退去,南宫鸣站起身迎上去,略略牵起嘴角说:“父亲。”
他父亲灰暗的双眼似乎不认得他一般盯着他,冷笑一声说:“你把政事堂搬这里来了。”
“时局动荡,国事繁忙,许久没有看望父亲,儿子有错。”南宫鸣漠然道。
“我南宫承宇真是三生有幸,吾儿已可以不顾帝王命,在府里自行决议政事了。”他父亲幽幽地笑着。
“皇帝和淳越王年纪尚幼,儿子即然承了父亲的职位,就当为国分忧。”
“你可想取而代之?”他质问的声音陡然高了些许。
“儿子绝无此心。”
“既然如此,太王太妃和曜王如何不能做主?”
“一个是妇人,一个是败将,恐怕难有助益。”
南宫承宇终于气急喝道:“吾儿,你可休要狂妄!我南宫家在淳越苦心经营数百年,有赖羽夙和李皇两族恩泽,难道你要将我们置于世人唾弃之地,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
“父亲,”南宫鸣牵起嘴角,语气纾缓却并不妥协,“淳越一人之下的地位与诸部的马首是瞻,儿子如今的局面,都仰仗您在此地几十年的经营。这其间种种权谋之术,父亲可是悉数谆谆教诲。”
他父亲激动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既如此,你难道忘了,我屡屡告诫你,权位可保我族昌盛常续,但绝不可叛逆羽夙和李皇两族,否则必是不堪下场?”
南宫鸣不以为然笑出了声,“父亲啊,您是真的老了。李氏失了帝俊之地,龙骧军近于覆没,其昆吾和都广的两裔,一个内忧外困快被杀灭,一个器小卑劣难成气候。至于淳越羽夙,如今也只有老妪和幼儿当朝。这两族已然势落,又有什么可惧?”
老父听了讥笑着连连摇头:“我青鸾一族自古以高瞻远瞩行事敏慧立命,只是如此你就认为结局已定,实在是鼠目寸光。”
“如此自然不见得结局已定,只是既然有我在局内,这场游戏恐怕就必须这么进展下去。”南宫鸣说着收敛了笑容,眼里的寒意愈发逼人。
“吾儿,你始终还是不肯放下心结啊!”
南宫鸣听了,眼中闪过光芒,随即变得犀利凶狠,他跨步向前直直盯着他的父亲说:“这早就与心结无关,我族为羽夙鞍前马后数百年,也到了该向他们拿取报答的时候。难道还要我们的后人像您和祠堂里的那些人一样,永远只能是主人身旁唯唯诺诺的奴仆?还要象您给儿子取的这名字一样,永远做取乐鸣叫的装点小丑?”
老父沧桑的脸庞因为动怒成了绯色,双手和身体不住颤抖,冲他咬牙切齿地说:“小儿,既然你一意孤行,要陷我族于险地,身为宗主,我定不能同意。我当召集族人将你弹劾,也要面呈太王太妃,重回朝堂理政,不由你胡来!”
南宫鸣再牵起嘴角,迎着南宫承宇愤懑的表情说:“父亲,谁为宗主,谁来理政,谁主沉浮与变迁,这些恐怕已由不得你和那老妪了。我劝父亲还是从此了却凡心,在府上安心养病吧。”
“你……”
“来人,”适才的随从听召进门,“你们把国公送回去,再不能让他安心养病,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小人们绝不敢了。国公,您就快随我们回去吧!”随从们听毕上前,左右架起身单力薄的南宫承宇,转身往门外拉。
“竖子!你如此执迷不悟,必有恶报啊,可恨我南宫家百年基业将被你葬送!竖子啊……”他冲他愤懑地喊叫着,但然无力反抗,两条腿拖沓着被架离出去。
四下再度平静,南宫鸣回到案前坐下,几无声息。此刻若是有人见到他,必定因他透彻的寒意而感到畏怯。
但随后转进门的那一抹窈窕的红色身影却不以为然。
羽夙翾飞径直走到南宫鸣面前,美艳的脸上同样表情冷冷,一双红色眼眸注视着他开口道:“如今位高权重的南宫大人,还在忧虑什么呢?”
南宫鸣缓缓抬起头,不说话,望着羽夙翾飞的眼神竟变得柔软下来。
“曜王,像一头潜伏的猛兽,正等着伺机反转的机会。”
南宫鸣轻笑一声问:“你怎么看?”
羽夙翾飞牵起两边嘴角,语调温柔地说:“就这样看着你们撕打,不是很好吗。”
南宫鸣听了,展颜笑出来,站起身走到羽夙翾飞的面前说:“难道,你任我与人撕打,袖手旁观?”
羽夙翾飞轻昂着头,姹然而笑,“我是不该袖手旁观,至少他们是我族亲。或者我还该听我母亲一言,赐你一把匕首。”
南宫鸣笑出了声,“哦,我忘了,他还是你将来的夫君。怎么样,他是不是渴求雨露一般对你……”
“相比你,他是正人君子。”
“啧啧,”南宫鸣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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