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乎已经停了,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芒,苏潋陌喝了许多,整只玉壶都已见了底,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多了几分迷离,望着沈昀微笑:“虽然没有对饮之人,但有沈兄在身旁,这酒喝起来倒也有趣许多。”
沈昀拿走他手里的酒杯道:“你醉了。”
苏潋陌摇摇晃晃站起来道:“这小小一壶酒,怎么……怎么能奈何得了我。”
人在两种情况下极容易喝醉,一是心事重重之时,另一个则是心情畅快之时,沈昀不知道苏潋陌属于哪一种,但他确实喝醉了。沈昀将他扶住,柔声说道:“长途跋涉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苏潋陌身影一晃,倒进了他怀中:“我那日所说的话,不过是想逼迫你罢了,并非出自真心……”
沈昀轻轻拥住他:“我知道。”
苏潋陌攀住他的脖子,抬眼望向他:“我若不使这些手段,你是否永远不会承认?”
沈昀道:“我一向不愿自做多情。”
苏潋陌不甘心道:“我已做的这般明显,你难道就没有瞧出来吗?”
如果那些极尽嘲讽的话,或是次次想陷害于他的举动便算是明显的话,沈昀只能感叹苏大公子的方法真的不太高明,但他现在想起那些事,却更加心疼怀中的人。这个少年,看似无所不能,其实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正因为害怕失去,才连得到都不敢去做。
沈昀紧了紧手臂,低声道:“是我的错。”
苏潋陌靠在他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幸好你明白的为时不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消失在唇间,沈昀低头看去,发现他闭着双眸,似已沉睡。沈昀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拉来被子盖好,苏潋陌动了一动,无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前来洛阳的路上,他们一直同榻而卧,沈昀能感觉到苏潋陌是个极没有安感的人,每当独自处在漆黑的环境中时,便会无比恐惧。越与他接近,就越明白他的脆弱,那是他无法改变或参与的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刻握住他的手,让他能安然入睡。
天色渐渐亮了,苏潋陌睡的很沉,仍没有要苏醒的迹像,沈昀将手抽出来,为他掖好被角,才掩上房门离去。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整整一夜,整条胳膊都已麻木,一边轻按一边走在院中,昨日一场飞雪令这院落银装素裹,一片洁白的颜色,两名婢女正拿着苕帚清扫积雪。她们没有察觉到廊下的沈昀,顾自交谈的正欢,那绿衣婢女说道:“后院那些姐姐听说公子回来了,都打扮妥当眼巴巴侯着,没想到公子谁也没有传唤,叫她们白等了一夜。”
粉衣婢女应道:“可不是嘛,今早还见她们在打听公子是不是又带了新人回来呢!”
绿衣婢女道:“咱们公子从不独寝的,也难怪她们会这样想,可惜公子早就有令,若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离开后院,若不然叫她们看见公子带回来的是个男人,真不知会做何感想。”
粉衣婢女左右望了一眼,神秘兮兮问道:“你说公子跟那男人到底会是什么关系呀?”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子凑到一块,这话匣子一打开,便就收不住了,绿衣婢女道:“公子的脾气向来就难以捉摸,兴许就是一时兴起买来的小倌,新鲜一阵子也就抛在脑后了,没什么稀奇的。”
小倌?
沈昀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装束,不知哪里像油头粉面的小倌。那粉衣婢女大约也觉得不靠谱,摇头道:“不像不像,那人看着颇有气概,我听公子还称他为沈大侠,来头应该不小吧。”
绿衣婢女不屑道:“咱们公子原本就是个花心的人,你瞧瞧后院住的那些姐姐们,哪个不是花容月貌,但公子几时将她们放在心上过?我看那姓沈的也没什么特别,等公子过了兴致,还不得被扔在后院不搭理!”
她们越说越起劲,沈昀苦笑一声,从这里离去。老者端着盆热水往这里走来,沈昀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说道:“他还未睡醒,交给我吧。”
老者向他行礼,未多说一句,那两名婢女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见站在那里的沈昀,脸色变得极为古怪,眼神里明显带着恐惧。沈昀自然没兴趣计较那些嚼舌根的话,端水回到屋里,苏潋陌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他的手还使不上力,沈昀拧干帕子给他擦脸,苏潋陌眼晴湿润润的,似乎睡意未去:“我方才梦见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沈昀莫明觉得好笑:“你倒是挺警觉的。”
苏潋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不行,我得把庄内彻查一遍!”
沈昀道:“不如你先去查一查后院里的人。”
苏潋陌一怔,回头古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后院的事?”
沈昀带着笑意说道:“至少我不知道苏公子在飞羽阁过的原来是后宫选妃一般的日子,夜夜软玉温香,想来很是逍遥快活吧。”
苏潋陌眨眨眼睛,那思维终于清醒了一些:“咦?好酸的气味,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沈昀向他靠近:“我即便是吃醋,又如何?”
苏潋陌被他逼得不断向后退:“至少只有你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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