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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镇依山而建,镇子狭长,东西走向,作为南方小镇,有着典型的青瓦白墙,小院花窗。山上流下的山泉水形成无名的小河小溪穿镇而过,河边多种杨柳,柳絮飘飞的季节让人苦闷,但柳枝随风依依、清澈河水潺潺流动,诗意满满。

浣衣的小娘在夕阳下洗着衣服,河面上倒映着灿烂云霞,偶有水鸭子划破河水,泛起阵阵涟漪。小娘鼻翼翕动,脑袋循着香味朝着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香味就是自那儿而来,那是教书先生赵先生的家,赵娘子做得一手好菜,街坊四邻就着香味能下三碗饭。

暮春时节,天气渐热,可以在院中吃饭。

院中树下赵先生拿了酒盅自斟自饮,梨花白是镇中除了黄酒之外最为畅想的品种,再贵的不是没有,只是已经不是平头百姓可以买到的了,战乱时节,青黄不接之际,粮食吃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做酒,停止售酒也就是过两天的事情了。

三娘看先生小酌几杯的样子挺惬意,决定在停售之前买上两三坛放在家中。转身进入厨房,三娘还有一道菜没有端出来。

赵先生身前矮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三娘总是能够将手边能找来的东西做成美味——水煮的花生粒里头放了盐糖酱油和葱花,味道咸香爽脆;干炒的黄豆里面放了椒盐,香中带麻;和猪蹄同煮的豆干已经吸收了猪肉的香气,切成小块,撒上葱花香菜,与肉能比肩;先生面前的小碟里还有对半切开的鸡蛋,看蛋白的颜色就知道和肉一起同锅过,三娘巧心,在对半切的蛋上淋上了肉汁,蛋黄粉糯、蛋白紧实。

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些下酒小菜,那就是同桌的正菜了。

现下蒜苔正嫩,与肉片同炒最好不过;小河里摸来的螺蛳养上两日吐尽泥沙,沸水煮过之后挑出螺蛳肉与韭菜相会;腊肉和春笋片在一块,相得益彰;清炒的青胡豆,可是在安平镇少见的吃食;小杂鱼汤颜色奶白,撒了葱花,味道诱人……

等会儿加上三娘端来的红烧猪蹄,这一顿绝对是安平镇排得上号的美味。

赵先生从未想过捡来的小妻子善庖厨之事,毕竟初见三娘时,三娘肌肤白皙如玉、双手纤长细嫩,齐腰乌发盖肩,衬得双颊绯红一片,像是世家落难的千金。后来相处,三娘行事干脆爽利、直截了当,身上没有半分被规矩礼教束缚的痕迹,却也无市井之家培养出来的小家碧玉的羞涩、短浅,文能背诵几首诗文、武能砍肉剁肉……

厨房里端肉的三娘不知道自家先生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她自己也在想的。她名陈悦,是生活在华夏大地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三年前在自家卧室睡得好好的,大半夜的忽然惊醒,看外面雷雨交加担心阳台的窗户没关就起身去关窗,一道闪电自万丈高空直直地落在两撞楼之间,落在了她的眼前,脑海中一片空白,等恢复意识时已经不在自家的小阳台,出现在了一个荒林里。

漆黑的夜里有夜行动物发出的咕咕叫声,有明亮的眼睛窥探着自己,那时候的陈悦闭上了眼睛冷静冷静,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就决定原地等待天亮,总比乱跑摔死在悬崖下面好。

摸黑找到了一棵大树靠上,陈悦双臂环抱着自己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穿着睡裙的她抽了抽鼻子,在感觉要冻死前安静的荒林里传来了一群人走动的声音,草叶被踩发出悉悉索索。陈悦避之不及,猝不及防下自己惊慌的身影就撞入了一双锐利如剑的双眸中。

那时候一身黑衣、手持利剑的赵先生之于陈悦无异于天神降临,被先生裹了斗篷扛在的肩头的姿势能够记一辈子——因为这个姿势脑袋冲下,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大脑就更加不舒服了,陈悦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安平镇,杀神一般冷漠的赵先生摇身一变成为了斯文儒雅、清俊冷淡的教书先生。陈悦无处可去,雏鸟一般跟着赵先生,赵先生就比三娘大三岁却是有大秘密的人,为了掩盖身份两个人成了夫妻,三年相处,假夫妻即将成为真夫妻了。

赵先生名叫北晟,行三,对外称赵三郎,小娘子陈悦街坊邻居一开始叫陈娘子,后来喊她三娘。

三娘走过水缸,忍不住朝水面看了一眼,她是身穿的,还比过去年轻了七八岁,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十八岁后才有的伤疤不见了),三年过去她现在二十一了。

红烧猪蹄煮得香软脱骨,味道自不必说,三娘和时下许多普通人家不同,她舍得放料,煮出来的肉菜格外有滋味。她出生于繁荣富强的新华夏,美食频出,各种菜谱随手可得,现如今物资匮乏,又有天灾,吃饱肚子就是最好的事儿了。

谈美食?呵,先谈命吧。

“先生尝尝这回做的猪蹄可有精进。”三娘把端着的猪蹄放到桌子中间,在先生对面的位置坐下后笑着问先生,“我在里头加了一点自己酿的米酒去腥提味,味道应该会有些不同呢。”

先生放下白瓷酒杯,在小妻子的注视下拿起筷子伸进碗中,夹起一块猪蹄送入口中,姿态有着说不出的优雅矜持,绝非普通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陈悦心中猜测过自家先生过去应该是个贵族世家子。

“味道恰当合口,与上回相比,米酒增色不少。”先生咀嚼吞咽之后才开口说话,看着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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