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畿营。
已是丑时过半,坐在烛火前的年华打了一个呵欠。她已经很困了,却还没有回房休息。因为半个时辰前,百里策带人来到京畿营,夜讯关押在天牢中的异族男子。她没有跟去,只是在大厅等候。
年华揉着额头,自从夜擒异族男子以后,百里策就常常来京畿营审问。也许,百里策希望男子就是拓拔玥,好借此机会将之除去,为宁湛免去一大隐患。百里策对宁湛的忠心,对朝政倾注的心力,放眼朝中,绝无第二人能及。
也不知过了多久,“噼啪”灯芯爆了一下,年华从昏倦中惊醒,忽闻门外有脚步声移近。她以为是巡夜的士兵,抬头却看见百里策站在外面。夜色昏蒙,年华看不清百里策的脸,但觉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丞相,审讯可有收获?”年华没有多想,起身迎向百里策。她刚踏出门外,两道凉风一左一右袭来,迅疾狠厉。
年华急忙折腰,堪堪避过两柄朴刀。间不容发的瞬间,她抬腿踢向右边,黑暗中传来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正中一个人的手腕,朴刀应声而落。左边的人一袭未逞,第二刀已破风而至,斜劈向年华的面门。
年华没有闪躲,但这一刀却在距离她三寸远的地方生生地止住了势头。那人缓缓低头,但见一柄黝黑森寒的重剑,深深地没入了自己腹中。年华反手拔剑,鲜血四溅,偷袭的人软倒在地,不再动弹。手腕受伤者见年华目如寒星,众剑上鲜血淋漓,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不由得往后退步,不敢靠近。
两名偷袭者穿着京畿营士兵的服饰,但绝不是京畿营的人。年华正在疑惑,百里策身后的黑暗中浮凸出一道魁梧人影,是一名青年男子,五官深如刀刻,几缕金发斜过眉宇,隐去了几分鹰眸中的戾色,他冷冷注视着年华,“女人,你的身手还真不赖。”
年华倒吸一口凉气,望向站在百里策身后,穿着京畿营服饰的男子,“是你?你怎么会逃出天牢?天牢里的守卫呢?”
男子轻笑,“区区天牢,岂能困住我?那些不中用的家伙,已经被我送下黄泉了。”
年华怒,握紧了手中长剑。
男子冷笑,一柄冷锋如水的匕首从百里策背后移上了他的脖颈,“女人,你说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年华身形一滞,不敢妄动。
百里策刚想开口,男子反手向上,龙雀匕死死锁住他的喉咙,使他无法开口成言。另有两名穿着京畿营服饰的人,幽灵般侍立在男子身侧,保护着他。
百里策去夜审男子,怎么反而落入男子手里?男子又是从何处寻来的人手?这些人又怎会穿着京畿营的服饰?年华心中疑惑,但此刻情势危急,也无暇去细思这些,只能先求救下人来,“你先放了百里丞相,一切都可商量。”
男子道,“要我放了他,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出城,立刻。”
年华沉默。男子挟持百里策来见她,她早就料到他必是有此一求。子夜时分,四方城门紧闭,他即使能逃出京畿营,也仍是笼中之鸟,唯有出城,才能真正逃出生天。玉京守卫森严,他想夤夜出城,除非持有崇华帝的手谕,或者京畿营主将的令符。京畿营主将丢失令符,是死罪。
男子见年华沉默不语,龙雀匕紧勒百里策的脖子,匕锋上滚落几粒血珠,“如果我出不了城,就只好让丞相大人陪我一起死了。”
“住手!”年华道,即使丢失令符是死罪,她也不能置百里策于不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放了丞相,我给你令符。”
男子微笑,却没放开百里策,“即使拿着令符,出城时也会经受盘问,只怕会节外生枝,如果年主将能够亲自相送,那就最妥当了。”
年华想了想,道,“好。你放了丞相,我做你的人质,随你出城。”
男子望向沾血的圣鼍剑,冷笑,“拿着剑的人质?这我如何敢当?”
年华再次深吸一口气,手一松,长剑落地。“这样,总行了吧?”
男子点头,笑了,“很好。过来。”
年华两手空空,一步步走向男子,仿如走向死亡。任由男子挟持后,她唯一的欣慰,是百里策得了自由。可是,下一秒,百里策却被站在男子身后的人挟持。百里策是一介书生,毫无反抗余地,刚出狼爪,又入虎口。
年华怒,对男子道,“你出尔反尔!”
男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颈上的匕锋冰寒刺骨,“你太危险,我怕路上生变。有他在,你才会有所顾忌。”
被人诡诈的愤怒,被命悬人手的无力感压下,年华忍住怒火与恐惧,“你想怎么出城?”
男子冷笑一声,望了一眼自己穿着的京畿营服饰,道,“属下们自然是跟随主将大人出城了。”
男子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三十名京畿营士兵列队而来。
望着逼近的队伍,年华的脸色渐渐苍白,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些兵士与男子一样,只是穿了京畿营的服饰做伪装。
这一场劫狱如此兴师动众,布局周密,男子显然不会只是一介小小的使者。年华感到喉咙发涩,露出一丝苦笑,“皇太子这一声‘属下’,本将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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