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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婶走了,留下一群老爷们。按照花婶的安排,两班响器,差人去请了。本村一直都是一班响器,两班响器很是热闹的,要在下葬的前一天来,价钱自然要高得多。报客,就是所有的亲戚都要通知到,包括本族早已出嫁的姑娘,写了名单,差人一一去报丧。孝,就是发孝布的范围广,而且孝布长。

都安排完毕,陈放在货叔的引领下,怀里抱一只大公鸡,后面跟着陈光陈明去上坟。货叔怀里抱木斗,斗里装满了纸钱,一路走一路撒,到了十字路口还要多撒几把。

到了村外的祖坟,把贡品摆上,在老老爷的坟上、老爷的坟上、爷爷的坟上分别烧了纸,磕了头。货叔抓住陈放的手,一用力,大公鸡一命呜呼。

后来陈放知道,这是来引着父亲的魂灵来祖坟报到的,怕父亲迷了路,一路要撒些纸钱,让路上不干净的东西不要挡道。

将大公鸡抱回家,用热水褪了毛,摆在陈三的头部,鸡头前面用一瓷碗,盛了棉油,点起长明灯。

天渐黑,花婶回来了,虽然天有点凉,但花婶一脸汗水。花婶打开带回的包裹,包裹里有一套衣服,不是装裹店里的寿衣,是一套笔挺的中山装,还有一双锃亮的皮鞋。

“买这些衣服干什么?”老者问道。

“给三哥当寿衣。”花婶说道。

“胡扯,哪儿见过这样的寿衣,寿衣要棉衣棉裤棉鞋,古朝万辈子就是这样。”

“现在啥事都兴改,寿衣就不能改?”

“要改去你家里改,东拐村不能改。”老者说。

一句话噎的花婶答不上来,眼里噙满了泪水。

“好,我不改,你去给陈三置办寿衣吧,你们东拐村没有下葬不穿寿衣的吧,你去给他买呀?”显然,花婶被老者的话激怒了。

“好,好,你厉害,你厉害。这事我不管了,你给陈三穿寿衣吧。”老者甩手出了陈放家的门。

给死者穿寿衣是技术活,一般有村里年长、德高望重的男人担任,死者死后,肌肉僵硬,骨骼定形,穿衣困难,既要胆大又要心细。老者一走,剩下的面面相觑,都没有干过这种活。陈三已经死去几个小时了,要赶快穿衣。

“你们都躲开,我来。”花婶像是豁出去了。走到厨房,将刚烧开的茶水往水桶里舀。盛满,进了堂屋。

“你们都出去吧,我给三哥擦擦身子,换换衣服。”花婶说。

几个家族中的妇女见花婶如此说,疑惑不解,但都听话地出了屋门,毕竟她们都被她刚才的仗义所震撼。

花婶将屋门掩上。

过来有二十分钟,花婶打开屋门,说:“都进来吧。”

进了屋,见陈三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铮亮的皮鞋,头发用水湿了,往后梳了大背头,苍白的脸在橘黄色的灯泡的照耀下,竟泛出微微红晕。

“你们都再看一眼吧,三哥该睡觉了。”说着拿黄表纸将陈三的脸盖上,用细麻绳轻轻的绑了。

屋内,哭声一片。

第二天,要请风水先生看冥宅,就是看坟墓的走向,方位。看风水的是十几里外的一个瘸子,瘸子打扮与一般庄户人家无异,只是眼睛狡黠,说话先看人脸色。瘸子在坟旁转了两圈,手中没有别的工具,口中念念有词,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掐掐算算,连呼:“好,好。”

一圈人看他神神道道,瘸子并不再往下言语。

货叔会意,往瘸子身边靠靠,将两块钱塞入瘸子的口袋。

瘸子面色欣喜,说:“此穴左右有岗南面有河,背靠村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俱,上佳风水,后人必将人丁兴旺、大富大贵。死者头南脚北,朝11点钟方向。”

瘸子说完,一拐一拐地走了,毕竟,改革开放才几年,风水师还是一个不光明的职业,还是封建迷信的遗毒。

一干男丁开始打墓,挖有盈尺,一窝老鼠“唧唧”地窜出,众人挥舞铁锨、钢叉一一拍死,打墓的陈思远说:“难道在就是陈家的后代,一群鼠辈。”

“难道你姓宋?”有人接话说。

陈思远知道说漏了嘴,不再言语。

又挖,却翻出一条小白蛇,白蛇长有尺余,通体白亮,象从没有见过太阳,两只眼睛好似没有睁开。白蛇在刚翻出的时候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众人大骇,都从没有见过此物,难道这里真是虎踞龙盘之地?陈三这个赶了一辈子狼猪的瘪三真的祖坟冒烟,后代要成龙成风?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近前,小白蛇翻了几个滚,“吱”地钻入地缝,有人赶忙用铁锹挖,哪里还有小白蛇的踪影,大家怀疑刚才是不是看走了眼。

第二天,棺材送来了,柏木棺材,黑漆油了,能照见人影。棺材头部,一个大大的福字,红底,烫金镶边,引得村里老头老太太“啧啧”称赞。骂自己的儿孙不孝顺,到死了不知能给自己置一口什么样的棺椁。

天将黑,来了两个响器班,吃了晚饭,大街上挑起两只500瓦的大灯泡,亮如白昼,三里五村的群众早就听说了陈三的葬礼,早早赶来。几声三眼铳一放,两班几乎同时想起了锣鼓家伙,唢呐声气,这边一曲《大出殡》,那边一曲《哭皇天》,这边一曲《广陵散》,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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