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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应天府衙无故把法静放了。不明想着,官差连案子都还没问清楚,怎么会单放了他?他又没什么来历。莫非那个痴情女的施主帮了一手?一个寡妇何来的法子从府衙放走嫌犯?她是那官差的亲戚么?

或是有人与赵文生一样,那便唯有围殴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假卫若兰。这厮可能回到了金陵,正在应天府衙办事,因故凑巧听到法静自我介绍,一时兴起管了个闲事。把官府办差当闹着玩、不问青红皂白单凭心情干预,于他们家的人而言也寻常。假卫若兰与周大人上回显见对小朱起了疑心。这两位、尤其那瘦矮老妇必不是省油的灯,小朱若被人试探出个深浅来可不是玩的。

念及于此,不明喊来客栈伙计问他借文房四宝。又从怀内取出一小块银子道:“烦劳伙计大哥再帮贫僧跑一趟核桃街,街上有家点心铺子叫朱氏小点。”他遂念了整整二十四样点心。“你放心,客人买的货品多,他们铺子里会派人送来。多的钱给你当路费。”

伙计咂舌:“师父,你要这么多点心作甚。”

不明指着赵茵娘道:“贫僧有事求这位小哥,讨好她使。”

赵牛忙说:“师父让她办事只管吩咐。”

不明笑道:“寻个借口给孩子买点心罢了,施主不用较真。师叔正饿着呢。”方才那两样点心旁人压根没怎么沾上,都进了法静的肚子。亏的他还得顾上说话。

法静忙说:“不错,有贫僧在不愁多。”伙计笑嘻嘻走了。

不明乃正色道:“师叔,赵先生定有话让你带给我。比如他在天宁寺可查到了什么。”

法静立时道:“他什么也没查着!就知道当日赵姑娘说略有不适,寻和尚借了间屋子歇息。”

不明脱口而出:“操他大爷!”这等事竟让姑娘去做!他忽然就明白了林海为何舍得送独女进京。没有女性长辈教导的女孩儿真真容易养成傻子。

法静接着往下说。出事那日乃五月初四。赵大姑娘约莫申时左右往天宁寺进香,因天热困倦于僻静偏殿小憩,近黄昏时分方出。回家后,其妹赵茵娘立时察觉出姐姐与平日不同。之后数日时时无故脸红害羞,入六月常有期盼神色,七月渐渐焦急四处寻人,九月初三悬梁自尽。赵文生让族兄把赵茵娘带来金陵,便是恐怕不明有事要问她。偏她也委实知道得不多。

不明正思忖着,伙计捧着点心回来了。小朱果然帮着来送东西。不明望着他道:“烦劳点心铺子的小哥多留会子,贫僧有事请教。”伙计笑嘻嘻走了。

屋内众人都看着小朱;赵茵娘见他生得好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朱环视一圈没有多余的椅子,赵牛已坐在床上了,微微皱眉。不明忙站起来坐去赵牛身边,小朱大大方方在他椅子上坐了。不明乃介绍道:“这位是朱大郎,我们惯叫他小朱,开点心铺子的。这是我师叔法静。这两位是赵牛和赵茵娘叔侄。在座诸位皆是可信之人。贫僧把案子捋一遍。”

他才刚顿了顿,法静忙说:“这位小哥不是来送点心的么?你不是有事请教他么?不明师侄你又打诳语……”

不明微笑道:“贫僧买点心是真,有事请教他也不假。这儿要分析案子呢,麻烦您老散会再刷存在感谢谢。”法静瘪嘴念了声佛。不明遂将赵姑娘的案子说了一遍。线索太少,很快说完。遂立在桌前铺开纸来略勾画了幅江南三省地图,标出扬州、金陵、庐州、杭州等处。众人已围了过去。小朱默然拿起笔标出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本省重镇。

“贫僧先说自己的想法。端午前日出的事,而后赵姑娘便再没见过那人。之后的将近一整个五月并未有期盼神色直至六月,可知那人离开了扬州且告诉过她六月之前不会回去。则此人八成要赶着去哪儿过端午。那地方肯定离扬州不远,一天能到。区区纨绔,依照快马官道算一日最多能跑三百里。”不明以扬州为圆心拿虚线在地图上勾出一个圈。“去年端午节那人大约是在这个范围内过的。若是回家过节,他家就跑不出这个范围。若是‘卫家’子弟因故来江南办差,那基本可以锁定金陵。赵小施主,你姐姐从何时开始认识那人的。”

赵茵娘本在全神贯注听他分析,闻言摇头:“我不知道。”

不明道:“你再回忆一下。初恋少女的情绪与平日必然不同。你姐姐很单纯,少不得流露出来。”

赵茵娘仔细想了半日道:“如今想着,上巳节那日她回来有些面红耳赤的。”

“这就对了。”不明道,“上巳节是三月初三,出事日五月初四,悬梁那日乃九月初三。一个痴情的女孩子绝望到要寻死,必会寻个纪念日。相识半年?若择九月初四是不是更内什么一点?”

小朱道:“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朱爷觉得与此诗有关?”

“不知。”小朱道,“也许是凑巧。我不过想起来罢了。”乃看着地图道,“吴逊为人还算正直且不党不群。这个圈内,能让他帮着遮掩重罪的人家我暂想不出来。”

不明道:“传说中的金陵四大家族没有这么牛逼的子弟。”

小朱思忖道:“委实没有。你查查吴逊的后台,说不定是庇护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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