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晓得,他藏是藏不住的!可若想趁此大考,安插人手进来,呵呵,我杨忠岂能如他所愿?这西山才子,哪儿来的,便打哪儿回吧!大玄治下,地广物博,人才更是济济,什么‘圣才’、‘栋梁’不知几何,还真缺他不成?”
“是....”先前的那名老官,轻抬了下眼皮,一时间,他倒抿住了嘴巴,表现得更为拘谨了,而除此老官,有类似的举动的,倒还真不少,眼下,便有一大片,紧随老官之后,纷纷低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卢柯!你去!问问!那些个监察!这方守的文章,究竟写的如何?”突如其来的,杨忠猛地回身,面上笑容更深,双目精光连连,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是!”中年文士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当即退下身去,前往打探了。
“呼呼~”就在这时,风突地更加猛烈了几分。
“相爷!上面风高,您还是去下面避...”
“无妨!”再次喝阻了众人,杨忠眯紧双目,扫过了远方的建筑,其中,有连绵的阁楼,也有庄严的庙宇,更有巍峨的皇宫,不一而足,而这一系列象征着世俗极致的建筑,此刻却如同被圈养的宠物,尽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杨忠很享受这样的落差,想着想着,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弯曲得更深了。
“大人!”
卢柯去而复返,脸上挂满了笑意,像是在报喜道:
“那‘西山圣子’,哦不,是那该死的方守,简直徒有虚名!自打他昨日入场,便一直反复踌躇,迟迟未能成篇,怕是至今,连题都没能破呢!”
“哦?题都未破?当真奇了!”杨忠罕见地收起了笑容,本就抿起的一对狭目,更是敛成了一道窄缝。
人道是,大玄会试,破题为首,不解题意,万般皆失。杨忠可不信,一个号称“国之栋梁”的西山圣子,竟连题都解不出来?
“相爷!”卢柯侍奉多年,哪能不知其意,见杨忠此举,当即抱拳再道,“下官着银卫匿身庐顶,揭瓦而窥,见方守思虑良久,方才憋出一字,想来,这所谓的‘栋梁’,也只是浪得虚名!”
“晾他也翻不出浪来!”照理说,大玄会试,若无意外,必由圣上亲试,以彰显大玄圣上爱才之德,杨忠贵为宰相,既为圣上钦定,代为主试,当要秉持正统,不可太过干涉,只是咱明的不行,还不能来点暗的?
“再探!”杨忠发下话去,便回到了卧榻,心已安下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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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属下又观察半日,见方守撕撕写写,只两个时辰,便用光了草纸三塌,揉得满地都是。”
“哦?”打量着眼前的银卫,卢柯颇有些不放心地问,“可敢确定?如今封卷在即,一旦错过此机,卷纸呈到了圣上面前,驳了相爷的颜面,我定饶不了你!”
大玄建朝至今,会试历经百年,早已有了一套较为完善的考比体系,即像杨忠这等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以宰相身份兼认主试一职,也不得在阅卷――该类事关朝廷威严的环节上造假,更遑论其间耳目众多,各方博弈不休,定也无机可乘。
“属下再三确认!方守行事虽然古怪,却也从未成篇,试纸之上,更是一字未写!”早知卢柯多疑,银卫耐着性子解释。
“啧啧啧..不对!圣子之名纵虚,也不该堕落如斯,即是未能成篇,也总该憋出几个字儿来,哪有这般夸张,竟是时间过半,连篇稿都未成?”眼见银卫满面肃然,不像作假,卢柯满心疑虑,眼光闪烁不定,“那你倒是说说,他究竟有何古怪?”
“手心大汗,时常走动。间或狂饮,坐立不安。凝视案首,观题眉皱。综之三点,是为焦虑症兆,其明知时已过半,不该再行耽搁,却照旧毫无进展,端的古怪之极!毕竟往年试子,纵算再过不堪,也不至于如斯!”
负责监视方守者,乃卢柯多年前安插在银卫的一个心腹,专事天府文渊诸事,不曾缺席过一届会试巡防,更见识过甚多学子,曾在此奋笔疾书,留得墨宝芬芳,端的是经验老道,阅文人墨客无数。听得此人娓娓道来,细心分析缘由,卢柯也不愿过疑,当下压下疑问,起身凝视而去。
此处是为七层,众监官分立四周,监视着考场动向。
压下心间躁动,卢柯深吸一口凉风,举目向西山圣子方守所在的考闱望去,仍旧,那里静悄悄的,未有丝毫动静。
“圣子之名非虚,这是举世皆知的事,只是方守,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卢柯目露狠色,径直命令心腹:
“会试不限草纸,这规矩,得改改了!”
“大人!”银卫的脸色,顿时颇为为难,欲言又止道,“这..恐怕...”
“哼!”
瞥了对方一眼,卢柯按奈不悦,意味深长地道:
“我乃于乾明五年,登科入殿,算是过来人了...自然晓得极限。你放心去做!不会连累你的!我还留你有用!”
多方制衡,聚纳贤才,是大玄祖制,是根基,不得受任何人――包括当今圣上的违背。然而如今,大层面上维持现状,小方针上动动手脚,却也自打杨忠上任后的又一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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