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生是故意的,他就算是再穷,一顿早饭的钱还是付得起的,但他就是故意不付,他就是想蹭周崇,谁让这人有意思呢。
“要不这样,早饭你请了我,中午和晚上的我包了,怎么样?”谢云生一只手搭在周崇肩膀上,侧了侧头看着他,像是觉着这个建议非常可靠。
周崇上下扫视他一番,然后勾了勾唇,嗤笑了下:“跟你吃泡面啊?”
“你自己现在一天三餐还没个着落吧?”面馆的门到现在都没开,孙大财这几天也都没出现,周崇不认为谢云生现在还能在孙家待。
事实也跟周崇想的是一样的,孙大财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现在连孙家的钥匙都没有,自然是进不去的,当然他也不想进去。
“你以为我不在孙家就不行了啊?”谢云生挑了挑眉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在黄毛那呢?”周崇道。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周崇觉着这人智商可能有点儿短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说嘛?
“哈,我是在黄毛那呢,但管你吃个饭还是可以的。要不,考虑一下?”黄毛家是开洗澡堂子的,现在这个天,生意正红火。
他爸妈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得等晚上店里关门了,才回到家里。他跟黄毛一起玩儿这么多年了,黄毛爸妈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倒也不客气什么。
“不用了。”
“家里今天办事。”
“我爸后天下葬。”
周崇垂了一下眼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很,仿佛说的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反倒是谢云生怔了下,搭在周崇肩膀上的手也松下来了。
“你,节哀。”
“都过去了。”
谢云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好像说什么都感觉不对一样,只能说了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节哀顺变。
周崇不语,眼帘依旧是垂了下。
末了,他把手抄回兜里,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的道:“我走了。”
一句话,却连个头都没回,也没看谢云生一眼。
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口,谢云生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一脸的郁闷,整个人心口都好像是闷闷的。
他知道周崇没有生气,只是心里难受而已,可谢云生还是不爽,因为他的难受只能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说,这个样子的周崇让人觉得心疼,也让谢云生觉得难受。
今儿是农历十一,津北的规矩是逢单出殡。
这边办丧事儿一般是办三天,周家也不例外,虽然周崇说过要简办,但除了少请些人,倒也没简到哪里去。
棺木是周文武去准备的,桑木的,厚实的很,店老板说放地底下百年都不见腐朽,周崇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横竖他爸也只剩骨灰了。
骨灰是周崇亲手撒的,棺底铺上寿衣,一把一把的骨灰撒在里面,再把棺材钉死,放堂屋里停灵。
办丧事儿,唢呐班子是必须得请的,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事儿都离不开唢呐班子,从出生,到结婚,再到死亡,唢呐贯穿了人的一生。
周文武请的是津北最好的唢呐班子,花了足足八千块,在巷子口摆了最大的排场,誓要吹足它三天的唢呐!
周崇穿着孝衣跪在灵前哭丧,旁边跪着周文宝的小儿子周强,小孩儿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就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盯着棺材滴溜溜的转,小手抓着地上的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放。
很显然,周文武是教过他的。
“周崇,一会儿你去前面招呼会儿,都是本家的人,你得熟悉熟悉。”周文武道。
“二伯,我想多陪我爸会儿。”他不想去前面,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如果可以,他宁愿直接把他爸埋到坟地里,而不是大张旗鼓办丧事。
“你……唉!”
“可这样不合规矩啊!你是孝子,你不去,这……”周文武无奈了。
周崇没说话,依旧是跪在灵前默默的烧纸。
“唉!”
看劝不动人,周文武也没了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开去忙活前面的事情。
客人请的不多,只有五桌的人,约莫四十多个,但光本家抬棺的就有十六个了,着实亲戚少的厉害。
酒菜都是王翠花去备的,因着人多,老早就在院里支起了两口大锅,又找了个会做菜的师傅,置办这桌酒席。
头两天都是便饭席,上桌的菜都是素的,肉菜不多,只有馒头是管够的,得等到正事出殡那天中午才是正席,才能酒菜管够随便人吃。
今天是第二天,唢呐吹的最热闹的一天,能从吃完晚饭一直吹到晚上十二点。
这是极其热闹的。
甭管是红事白事,只要唢呐一响,看台下面就是人山人海,来的早的都是贴着台子站,来的晚了只能看着人头一个挨一个,没办法只能从谁家抄起个板凳站上面看,小孩儿有的是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的,还有离得太远,只能听个响的。
“你二伯请的是三胖的响?”谢云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没挤前面去,穿着个军大衣抄着把瓜子朝周崇晃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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