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嗤之以鼻,心说又是这一套有缘没有缘的说辞,这回可再不能给他抓住话柄,以后没事就往她家里跑了。
王熙凤的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道:“有没有缘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瑞大爷学堂里的威风可大了,仗着你们太爷是我们家塾的掌塾,你就依附着些有钱财的族中子弟横行霸道的。你们太爷也不时常管教管教你?”
凤姐这话直戳贾瑞的肺管子,他们家是贾府的庶支。那个家塾不过是族中长辈见他爷爷贾代儒儿子、儿媳早亡,一把年纪亲自带着孙子过日子可怜,才叫他管那轻省又有些束修可养家糊口的营生的。
至于他自己在学堂里干的那些勾当,其实说起来无伤大雅,不过也就是为着薛蟠他们几个的银钱罢了,只是不知怎么这件事情让王熙凤知道了,还在这个时候给说出来?真个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他,倒叫贾瑞满腔的热情凉了几分。贾瑞更加不明白,他在学堂里的事情怎么招惹了王熙凤呢?瞧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王熙凤见他被自己说得愣了,口中只是说“嫂子这是说什么”这样的话,好替自己遮掩的。只等了半天,贾瑞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倒叫王熙凤更看不上眼。
只听她道:“瑞大爷的事情本来也不该我来管的,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只盼着你今后做事稳重些吧。如今我要到太太们跟前去,不得跟你说话了。你若还有什么话或什么事的,只管去找你琏二哥哥也就是了。”
王熙凤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贾瑞在那假山石边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贾瑞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只是一脸的迷醉,口中喃喃道:“真个好狠心的嫂子……”
王熙凤这里回到了女眷中间,尤氏取笑说她和秦可卿两个关系太好了,赶明儿倒是可以搬过来同她住在一处,众人皆乐。
这一日,宁国府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天的戏酒,直叫那唱戏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才停。天色晚了,王熙凤才陪着荣国府众女眷坐车回府。
她想着,今日贾母没有出门,白日里肯定睡了觉的,想必这个时候也未就寝,于是她进了荣国府就把众人撂下,先去了贾母处问安。一来,她惦记贾母的身子骨,二来,那件事情只怕也只有这位老太太才能拿出个章程。
一进贾母的屋子,果然见鸳鸯在等下为贾母剥松子儿,主仆两个正玩笑呢。
王熙凤见状便问道:“老祖宗可是好些了?”
贾母抬眼瞧王熙凤连出门的衣裳都不得换就跑过来看自己,心里熨帖几分,只是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不过是白凉着了些。我老了,夜里睡不好便不成,好生歇一日也就好了。倒是你,在那府里闹了一天,怎么也不去歇歇,要请安,明儿早早来就是了。”
贾母一行说,一行招手,叫王熙凤坐到她的榻边,她揉着孙媳妇的手,越发心疼起了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