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在场人也不敢多言。二姑娘瑾咏这时从远处腊梅树下赶到了此处,扫了大伙一眼,面若冰霜与黄莺道:“你也是个没眼力的,大姑娘做回厨娘又怎么失身份了?失身份的事在我们府里,又不是没有过。人家既可以命长姐当厨娘,她日长姐自也可命姨娘太太们端茶倒水。既是上面人纵得这样没规没矩,咱们便索兴纵到底罢!来日方长,你又何苦争这一时长短?”
一席话说得黄莺眼泪立时收了回去,两眼大睁望着这位语出惊人的二姑娘。瑾咏也是听得木然无语,小脸儿青里泛红,活似半熟的木瓜。
瑾芳去拉瑾咏:“二丫头,你少说两句罢。”瑾咏冷哼着挣开瑾芳,越发望着瑾玉道:“我为什么要少说两句?你以为我们忍气吐声就能换得天下太平吗?你可知苏氏在我房里闹过后,跑去与二老爷哭诉,却是她在跟前直嚷着说是我屋里人手脚不干净,将苏氏首饰偷了去!我还道没机会跟她理论,她倒送上门来,我岂有不论之理!她房里人干净高贵,我倒要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干净!”
“你!”瑾玉再骄傲,此时也经不住她如此控诉,退后了两步,她眼泪断珠也似的扑簌簌滚下来,跺脚指着她们姐妹道:“你们都欺负我!我这就告诉老太太去!”
“三姑娘!”
众人都下意识拦阻,却不料她早已经跑出了园子去。瑾芳急道:“这下好了,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可怎么收拾!”
瑾咏却不慌不忙,盯着瑾玉背影冷哼:“闹便去闹,便是我们不闹,迟早也会有人要闹的。”
黄莺这时已被锦眉搀起来,哭着到了瑾芳处,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害得姑娘如此,奴婢该死。”
瑾芳看了她一眼,焦急说不出话来。齐姨娘也绞着绢子一脸懊悔:“这算是怎么回事儿?都怨我,一句玩笑话儿竟惹出这么大个事来。”因望见瑾华仍被锦眉牵在手里,故忙招了她过来道:“罢了,咱们这且回屋去罢,看太太那边是怎么个说法儿。”
众人见状,也且都随势散了。
瑾咏由红英伴着回了集韵斋,锦眉在旁陪着瑾芳默了回神,见无事可帮,也携着流翠回绿蕉轩去。
路上锦眉记挂着方才之事,因道:“太太若知道此事,会如何处置?”流翠叹气:“太太处倒没什么,大姑娘二姑娘都是李姨娘所生,李姨娘素来听话,太太倒不曾为难过她们。因膝下无女,凡事该遮掩的也还遮掩一二。只是告去了老太太那里,倒真不好说了。二姑娘心高气傲,这回只怕要吃了亏去。”
锦眉想起瑾咏方才气盛之举,心下也不觉为其担忧。这姑娘刚烈不屈,虽投生侧室,然方才那模样,脾性倒甚于自己两分。何夫人尚且因早上言语过失之事问罪于她,如瑾咏这般,只怕也并非如流翠所说,太太面前竟会落个安然无事。她往日素与这二姐妹交情淡淡,如不是早上在老太太屋里,瑾芳递来那一把零嘴在无形中安慰了她,此时怕也不会将二人之事这般挂心。
因想着老太太那边如有动静,必来请大太太,见太阳落山,便向流翠道:“太太这会子怕是起了,我房里阁栊上还有一罐旧年淹的青杏,你拿了来,我们去太太屋里罢。”
如此便又拿了青杏,拐去正房。
大太太早已起了身,正与婆子们吩咐除夕夜摆饭之事。锦眉待事毕了,便捧了青杏奉上。大太太因道:“你自去与姐妹们玩耍便是,何苦巴巴地送了这个来?”锦眉听闻,便知后头之事还未传入这里,便道:“姐妹们一处玩耍倒好,只是今日竟都没了心情,不玩也罢。”
大太太一听有异,便将目光投了过来。锦眉拿着案上经书翻着,状似无意道:“齐姨娘与大姑娘下棋,说输了的请饭。结果大姑娘输了,旁边三姑娘硬要大姑娘一并请了她,并要她亲自下厨,二姑娘怪三姑娘以下犯上,令使长姐下厨,便绊了两句嘴,如此便散了。”
锦眉轻描淡写将事情道毕,大太太已心中有数,正要发问,帘子却被一婆子扬起:“大太太在屋里?老太太那边有请。”大太太因问:“何事?”婆子道:“三姑娘告大姑娘二姑娘行事违礼,请太太过去裁夺。”大太太听罢望向锦眉,锦眉一脸茫然,以示讶异。
“你随我过去。”
大太太一声令下,脚步已出了门。锦眉微顿,忙跟了上去。
匆匆到了荣华堂内,廊下已听得正厅里哭泣之声传来,老太太声如洪钟,也不知骂谁:“泼皮小娼妇!竟是养不熟的狗,反过来咬了主子小姐!这骂架的本事,怕是由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传开去的!”又听有人哭道:“老太太息怒……”
大太太一听,忙加紧了步伐与锦眉赶到厅堂。只见平日和乐融融的厅内此时尤如刑部衙门,一屋子里不敢出声,数名女子跪在地上,皆是伏地哭泣。老太太色如包拯,扶着拐杖端坐于上首,三姑娘瑾玉委屈得妆都哭花了,挽好的髻散在肩头,衣襟也泪湿一片,务自伏在老太太膝上,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这是怎么的了?是谁惹得老太太动怒?”大太太忙的迎到上首,立在老太太跟前相询。右首立着的三太太暗地里向她摇头,目光指向地上跪着的几人。锦眉细看下,那地上原是李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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