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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从盐湖回来,我的病症越发严重,每天的药已经渐渐一点效果也没有了,我开始忽冷忽热,一边发抖,一边浑身冒着汗。再后来,眼前几乎只能分的清光亮和黑暗。

晋语不说话,他的表情我也看不到,连他走路的声音也是静悄悄的,他每次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知道,有时他突然把我的手拉过去放上一些奶干,我都会吓一跳。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我手心里写: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

我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半梦半醒的,死亡的梦魇一直伴随着我,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晋语的手,然后凭着感觉,在一片白茫茫的视线里把头一点点靠近他虚晃的影子。

也许是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无力与恐慌,我生平第一次,变得有些粘人。有时候回想起来,心里还会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矫情。

为什么开始不坚强了呢?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可以依靠了吧。

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或坐或跪在床边,闲暇时会翻着书,或者是用勺子搅拌着药碗,但是我偏偏喜欢听那些极其轻微的翻页声和勺子碰撞瓷碗的声音。

我想,身边的这个人,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久久沉浸在这份幸福中,我心里释然了很多。我想,等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里。日日夜夜,生生世世,我都和晋语守在这里。不管这里多么荒凉,环境多么恶劣,我都不怕。

一次又一次,我带着这份满足睡过去,却在沉浸在一个梦魇中,难以走出。

梦中是夜里,漫天都是红色的光,我定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原野上,周围是肆虐的火苗。

火苗疯狂地燃烧着四下的野草,窜得老高。草杆子被烧得噼啪作响。我摸摸被热气熏得滚烫的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突然之间,我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我再低头仔细一看,几乎被吓得腿都软了。

那是一张脸,准确的说,是一张被劈成两半的血肉模糊脸。辨不清容貌,我却从他碎裂的沾满尘土的头盔上看到两个字:泾弋。

耳边突然传来战马凄厉的惨叫,我一惊,猛地转头。

在我转头的一瞬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裙角。我惊呼出声。

“救……救……”

极其微弱的声响,我顺着那双手看去,竟然是另一位奄奄一息的士兵,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里淌着血,却还固执的想要说话。

我放下戒心,将耳朵贴近他,询问道:“你想说什么?”

“救……救皇子。带他……带他离开……”

皇子?

我贴近他,急切的问道:“你说的皇子是谁?”

那士兵却没了声响,我对上他瞪得滚圆的眼珠,才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散了。

周围的火势依旧汹涌,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一旁的草丛里窜了出来,飞快的向着远方肆虐的火海跑去。

那个身影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却矫健的仿若一只小兽。那孩子跑起步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冲向火海时也无半分犹豫。

我却有点慌:“喂,你站住1

那个身影果然站住了,好像就要转过身来,我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个孩子的面庞……

“小枝,小枝1

杜妈无比焦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满头冷汗,后背被汗水打的黏糊糊的。

我眨眨眼睛,一下,又一下。视力下降之后,我总给自己一种错觉,只要自己眨眨眼睛,就能够把眼前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楚些。这种错觉支撑着我没事就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影子在睫毛下一闪又一闪。

我知道眼前那团影子是杜妈,她有些粗糙的手握着我被汗水浸湿的手,担忧的询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杜妈话音刚落,里间的房门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身影猛然间冲了进来。

那个身影在我床前停住,俯身,紧紧抓住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模糊的视线里竟然能感觉到那无比灼热的目光,是晋语。

我额角的汗凉凉的,那双手却是暖融融的,包裹了我所有的惊慌和无措。

我心里安定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没事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

杜妈在一旁松了口气:“刚刚你又发烧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胡话。大白天的,可是吓人的很呢。”

我看看外面,果然天还是大亮的,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以至于我都没有时间概念了。我顺着晋语的手去摸索他的衣袍,才发现他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毛斗篷,就随口问道:“你要出门吗?”

晋语点点头,拿过我的手,写道:去给你找大夫。

我张开白苍苍的唇瓣,笑出来:“落雪塞这样荒凉,咱们几个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奇迹了。哪里会有大夫呀。”

晋语却没有回应,只是在我的手心缓缓写道: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感觉鼻子里酸酸的,心里骂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人家谈恋爱都是甜的像蜜糖一样,但我和晋语刚刚开始就要经历这些生离死别呀。

“那是,我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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