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认得那人是柳方芳身边的贴身丫鬟,她支起窗棱,探头探脑地伸出头,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刚想把头缩回去。
“柳方芳。”
苏玥的喊声立刻被越下越大的雨声淹没,风雨交加,脸上满是雨水。
苏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解下襦裙腰间的玉佩,用尽全身力气朝西厢房砸去。这是她常带在身上的玉佩,见玉如见人。
不负所望,风雨中,丫鬟打着伞,扶了一位身姿高挑的白衣女子出来。
“阿玥,是不是你?”
从风中雨中走来的柳方芳比往常瘦了许多,一身素净的孝衣,鬓间插着小白花,更显得她消瘦纤弱。
“看到这枚玉佩,我就知道是你。”
对上猫洞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柳方芳眼睛都亮了。
红蕉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的石头,垫在苏玥的脚下。
苏玥踮着脚尖,努力地往猫洞上看,“方芳,你还好吗?”
“我还好。”柳方芳点点头,又用责备的语气劝她回去,“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来了?你不要担心我,你快回去。”要赶她走。
现在柳府被抄了家,府上被翻了个底朝天,府中到处都是朝廷派来的官兵。男丁赶在前院统一由官兵看押,女眷则在后院,因府上女眷中老的老,小的小,官兵看这些柔弱的女眷翻不出什么浪来,看守的没有前院那么严格,加上又下了大雨,看守后院的官兵大多在抄手游廊那边避雨。
这个时候,苏玥能来看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柳方芳看了一眼丫鬟,丫鬟把从袖子里藏着的一个剔红漆木匣子拿出来。
“阿玥回去吧,回去了以后就别再来了,这里再没有柳府,也再没有柳方芳。”
“我不回去!”苏玥大声喊,看着递上猫洞的小匣子,柳方芳还是要赶她走。
柳方芳叹了口气,苏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倔得像头牛。定定地看了猫洞里的人一眼,转过身去,泪如雨下,泪水雨水交织在脸上,很不是滋味。
苏玥见人要走,哆哆嗦嗦地从腰带里掏出一张带着体温的凉茶方子,怕被雨淋湿了,用油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凉茶方子是她外祖家的,是祖传的,她记得小时候,当时未过世的外祖父抱了她坐在腿上,跟她讲,“小玥玥啊,你可别小看这凉茶方子,它不仅能解渴,还清热解毒能治病。”
流放之地多是蛮夷之地,贫瘠寒苦,路途遥远,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之地还难说,有了这张方子,可备一时之需,她小的时候,亲眼见过外祖父用凉茶方子救过人的命。
“这张凉茶方子是我外祖家的,不外传的,你拿着,路上有个上火燥热,可以照着方子煮了茶喝。”
柳方芳拿了方子,朝人挥手,露出一个灿烂如夏花的笑容,“听话,快回去吧!”
“二小姐,我们走吧,雨越下越大了。”红蕉喊道。
此地不宜久留,要是让看守的官兵看见了,反而会连累了柳方芳,苏玥在猫洞上哭着笑着点头。
“再见了,方芳。”
再见是不是意味着再也不见?苏玥慢慢地从猫洞上滑下来,一屁股瘫坐在泥地上。
红蕉扶着满身泥泞的苏玥回到苏家的时候,王氏拿了鸡毛掸子坐在后门廊下的椅子上,面无表情。
“娘。”苏玥顾不得身上满是水满是泥,扑在王氏的怀里。
王氏买菜回来,见屋里静俏俏的,西厢房的窗户又开着,就知道苏玥这死丫头偷偷跑出去了,她气急寻了鸡毛掸子,等着人回来把人揍一顿。
小女儿趴在她怀里哭,像一个伤心的孩子,失去了最好的玩伴,雨水、泪水撒了她一身,哭得王氏的心都要碎了。
“你啊,就是个傻丫头。”王氏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见主仆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王氏急忙去厨房的灶上准备洗澡水,让两人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苏玥洗了个热热的澡换了衣裳,在房中烘头发,王氏端了两大碗姜汤过来,“快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又拿了一碗给旁边的红蕉,“你也喝一碗。”
“谢谢太太。”红蕉有些惊慌地屈膝行礼。
看着人把一大碗姜汤喝下,王氏帮着女儿烘头发,“等下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天大的事都能过去。”
在房中点了一支安神香,甜甜的香味让苏玥慢慢睡去,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外面明晃晃的,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红蕉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跑进来,“太太出门买菜去了,临走的时候还问你醒了没有,要是醒了把锅里热着的早饭吃了。”
与其说王氏每日喜欢上街买菜,不如说她喜欢看热闹。
柳知府在任期间尽职尽责,加固了河堤,每次台风过后,都会发米设粥铺救济灾民,城中的老百姓面上骂着柳知府,背地里却偷偷地祭拜。
昨日是柳知府头七的最后一日,王氏在堂屋门口烧着香烛纸钱,嘴里念叨着求菩萨保佑柳大人早登极乐。
今日是柳家举家流放的日子,王氏和几个相好的妇人约着,扎了纸人元宝,去路边设路祭,送柳大人最后一程。
苏玥什么都不想干,懒洋洋地用完早饭,去前面的铺子看看。
苏家是前铺后院的结构,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人的院子,经营着一家瓷器铺子卖白瓷。
苏家的老家在苏家村,那里盛产高岭土,苏家有一口白瓷窑,白瓷的配方据说是祖传秘方,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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